“大人……”牛飛知道自己對於蘇仲海來說就像是溺水者抓到了一根可以活命的稻草一樣,絕對要把自己拖下水才甘心,因此神情鐵青地辯解。
“好了,孰是孰非本官自有定斷!”不等牛飛開口,李雲天一擺手阻止了他,這裏是都察院的大堂,豈容蘇仲海和牛飛在這裏互相傾軋,傳出去成何體統?
“蘇郎中,本官要提醒你,你現在已經重罪在身,倘若本官查明你在誣陷牛禦史,那麼將罪加一等,恐怕到時候唯有被淩遲處死了。”隨後,李雲天麵無表情地望著蘇仲海,“本官給你一次機會,你可要想好了,剛才所說之言是否屬實?”
“稟大人,下官先前的話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虛言甘受責罰!”蘇仲海現在已經別無選擇,反正橫豎都是一死,隻有放手一搏才可能有一線生機,因此他向李雲天一拱手,神色堅毅地回答。
“好,那你將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本官。”見蘇仲海語氣堅決,李雲天於是沉聲說道,“如果你所說的案情屬實,那麼本官算你戴罪立功,罪減一等!”
蘇仲海聞言禁不住鬆了一口氣,如果別人這樣說他可能會懷疑,不過李雲天辦案在官場上有口皆碑,隻要他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
因此,蘇仲海此時已經沒有了絲毫顧忌,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地將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
按照他的供述,三月中下旬的一天牛飛找到了蘇仲海,向他提及了南直隸那名死囚的案子,委婉地表示那名死囚是家中獨子,希望他能網開一麵。
後來在牛飛的安排下,蘇仲海見到了那個死囚的大舅,收了對方五千兩銀子,並用兩千兩打點了刑部湖廣清吏司負責查閱那名死囚案卷的官吏,進而成功地將案卷打回寧國府重審。
就在蘇仲海供述的時候,他身後原本立著的幾名官吏紛紛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一個個神情驚恐,他們就是牽連進此事的刑部湖廣清吏司的官員,誰也沒想到如此快就東窗事發。
麵對著眼前的一幕,大堂外的禦史們嗡嗡嗡地低聲議論著,雖然現在還不能證明牛飛與蘇仲海有關,但是很顯然蘇仲海和那幾名刑部湖廣清吏司的官吏收受了那名死囚大舅的賄賂。
大堂上的氣氛也顯得無比沉悶,不僅顧佐的臉上變得有些難看,樊敏更是麵色陰沉,兩人在宦海浮沉了數十年,自然清楚蘇仲海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指證牛飛,十有八九牛飛涉及到了案子裏。
此案不僅涉及金額巨大而且性質惡劣,一旦查實的話都察院和刑部的臉麵都要被牛飛和蘇仲海丟盡,搞不好宣德帝會對都察院和刑部來一次大整頓,屆時不知道又有多少齷齪被查出來。
“大人,下官想起來了,那個死囚的大舅好像說過,他是三月十六下午在城東的祥雲茶樓見的牛禦史,隻要大人一查就可知下官是否說謊。”
交待完了其如何幫著那名死囚脫罪的事情後,蘇仲海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連忙向李雲天高聲說道。
此言一出,現場刹那間寂靜無聲,正在那裏小聲議論著的人們紛紛抬頭驚訝地望著蘇仲海,萬萬想不到蘇仲海竟然說出了如此一番驚人之語。
就在不久前,李雲天審了牛飛是否去了祥雲茶樓一事,不過由於那兩名南城兵馬司軍士的證詞使得牛飛脫了罪。
如今蘇仲海也證明牛飛當天去了祥雲茶樓,這樣一來就與茶樓的那名瘦高個夥計形成了交叉證據,這樣的證據無疑更加可信。
顯而易見的是,蘇仲海並不知道剛才圍繞牛飛是否去過祥雲茶樓一事的審理情況,這意味著他在此之前就知道了牛飛去祥雲茶樓見那名死囚大舅。
“大人,他們相互勾結,想要誣陷下官,請大人明察。”牛飛沒想到蘇仲海竟然連如此隱秘的事情也知道,一時間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冷汗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麵色鐵青地向李雲天喊冤,眼神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慌亂的神色。
顧佐聞言頓時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對牛飛是無比失望,除非蘇仲海瘋了否則豈會用這種方式來誣陷牛飛,不僅仕途盡毀,從高高在上的刑部員外郎成為令人唾棄的階下囚,而且其家人也要受到牽連,這個代價絕非常人所能承受的。
現場眾人聞言,臉上紛紛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此時此刻即便是內閣陣營顧佐部的禦史也知道牛飛是在狡辯,神情顯得無比黯然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