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句話來說,李雲天需要一個由頭對兩淮貪墨案下手,讓外界看起來他是不得已而為之,隻有這樣才能既鏟除了兩淮鹽道的貪官汙吏,又不會引起六部陣營的強力反彈,進而能給雙方商議善後事宜創造機會。
見李雲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謝恒和韓亮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兩人這次跟隨李雲天來揚州可是賭上了以後的仕途,一旦此次徹查兩淮鹽道失敗,那麼他們的仕途也就完結了。
“複生,咱們下一步該如何做?”隨後,韓亮開口問道,自從來了揚州他們一直在遊山玩水,這多多少少使得他的心裏有些不踏實,不知道這案子該如何辦下去。
“實不相瞞,我手中已經有了兩淮鹽道官吏勾結鹽商販賣私鹽,貪贓枉法的罪證,隻不過現在還沒到對他們下手的時候。”
李雲天知道謝恒和韓亮心裏不踏實,於是笑了笑,沉聲安慰著兩人,“等時機一到,咱們就將那些蠹蟲一網打盡,屆時兩位可就有得忙了。”
聽聞此言,謝恒和韓亮不由得驚訝地對視了一眼,兩人還以為李雲天想從趙文舉那裏獲取兩淮鹽道官吏商賈貪墨的證據,萬萬沒有想到他手裏竟然已經掌握了兩淮鹽道貪腐案的罪證。
“複生,你是不是早就盯上了兩淮鹽道?”驚訝之餘謝恒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得狐疑地問道,以他的了解李雲天行事向來都是謀定而後動,不可能毫無頭緒地就跑來了揚州。
“兩淮鹽道積弊已久,倘若放縱下去終將成為我大明的一大隱患,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留給後人來頭疼,不如我輩激濁揚清,將這個隱患給鏟除。”李雲天並沒有正麵回答謝恒的問題,笑著向謝恒說道,無形中已經承認了謝恒的猜測。
“複生抱負遠大,我等自愧不如!”謝恒聞言頓時搖了搖頭,頗為感慨地向李雲天一拱手。
作為都察院的監察禦史謝恒自然也清楚兩淮鹽道裏的貪腐,不說別的,兩淮鹽道每年給都察院禦史的炭敬和冰敬都是最豐厚的,這些錢從哪裏來大家都心知肚明。
由於兩淮鹽道牽連甚廣,因此即便是都察院的禦史也沒人敢觸碰這個麻煩,曆任巡鹽禦史都對兩淮鹽道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兩淮鹽道不鬧出什麼大亂子來他們就懶得理會,等一年的任期一過就返回京城複命。
其實,也並不是每個巡鹽禦史都對兩淮鹽道的貪墨視若無睹,永樂初年就有巡鹽禦史查兩淮鹽道的貪墨,結果任期還沒結束就灰溜溜地回了京城,後來連禦史的職務都丟了,被貶去了一個偏遠荒蕪的地區去當知縣。
自此以後,再也沒有巡鹽禦史膽敢觸及到兩淮鹽道的事務,故而兩淮鹽道一直風平浪靜,如果不是張貴出事的話恐怕沒人會提起徹查兩淮鹽道。
“謝兄言重了,我當時年輕氣盛,完全就是一個血氣方剛的愣頭青而已,根本就沒有。”聽了謝恒的恭維後李雲天笑著擺了擺手,不無謙遜地回答。
謝恒和韓亮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心中對李雲天是更加敬佩,想當年他們也是熱血沸騰、誌向遠大的青年,隻不過踏入仕途後逐漸被官場上的世故磨掉了身上的棱角,而李雲天卻依舊保持著一腔熱血,竟然準備拿兩淮鹽道的貪墨開刀,不得不令兩人佩服。
除了趙文舉外,李雲天隨後又提審了幾名涉案的重要官吏和商賈,與趙文舉不同的是這幾名官吏和商賈一進門就跪在地上神情驚恐地不停地磕頭求饒。
從李滿山提供詞來看,這幾名官吏和商賈已經將所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有的人為了脫罪甚至咬出了兩淮鹽道的官吏和鹽商總會的鹽商。
不過,由於他們所處的層次太低,所以對鹽道官員和鹽商總會鹽商的指證基本上都是道聽途說手中並沒有證據,故而李雲天不可能采納他們的供詞,否則難免引起別人的非議。
通過與這幾名官吏和商賈的接觸,李雲天敏銳地感覺到他們與趙文舉不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拋出來頂罪的倒黴蛋,還以為這次被抓是因為有人告密結果不幸撞在了槍口上。
審完了那幾名官吏和商賈後,李雲天特意讓人將他們檢舉他人的供詞謄抄了一份,交給了兩淮鹽道轉運使張盛,讓張盛進行查證。
他的這一招拋磚引玉可謂恰到好處,既是打草驚蛇,告訴那些鹽道官員和鹽商他的手裏並不是沒有他們貪贓枉法的線索,同時也是對那些鹽道官員和鹽商進行一種安撫,否則得話豈會交給張盛來查證,肯定讓李滿山領著錦衣衛前去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