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九年,臘月十一日淩晨。
皎潔的月色下,京城萬籟俱靜,勞累了一天的人們紛紛沉浸在甜美的夢鄉,街道在月光下泛著有一層幽冷的白光,令人感到一絲寒意。
“快,快,後麵的人跟上!”
忽然,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在城南的一條街道響起,一群頂盔貫甲的士兵急匆匆地沿著街道疾奔,幾名武官在人群中沉聲催促著隊伍,這使得現場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隨著這支隊伍的行進,沿街逐漸響起了犬吠聲,不少人家也相繼點亮了燈燭,好奇地趴在門縫向外張望著,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圍起來,一個人都不能放走!”
來到一家掛著“八方貨棧”門牌的貨棧後,一名粗壯千戶被人簇擁著來到門前,麵無表情地一揮手,跟在後麵的那些士兵就把貨棧團團圍住,幾名五大三粗的軍士在粗壯千戶的示意下走上前砰砰地敲著門。
“軍爺,發生了何事。”很快,貨棧的大門打開了,一名披著衣服、睡眼惺忪的年輕夥計神情詫異地望著門外那些打著火把的士兵。
年輕夥計的話音剛落,那幾名敲門的軍士就一擁而上將他按在了地上,門外的士兵順勢蜂擁地衝進了院裏,將院子裏的人統統控製了起來。
“砸開它!”貨棧裏建有數排用來存放貨物的庫房,那名粗壯千戶進門後內徑直領著手下的士兵來到了一個庫房門前,神情嚴肅地下達了命令。
一名人高馬大的士兵隨即掄起一個鐵錘,衝著鎖門的鐵鎖狠狠地砸了下去,三兩下後就使得鐵鎖變了形,從中間裂開。
“給本官搜仔細了,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地方。”粗壯千戶見狀衝著庫房裏揮了一下手,高聲下達了命令。
士兵們聞言立刻潮水般湧了進去,翻箱倒櫃地在庫房裏搜查著,將裏麵擺放整齊的貨物攪得亂七八糟。
“這位軍爺,這是怎麼回事?”不久後,一名八字胡中年人一邊整理著身上的衣物一邊跑了過來,神情詫異地望了一眼那些在庫房裏亂翻的士兵,不解地問向了粗壯千戶。
“你就是這裏的掌櫃?”粗壯千戶瞅了八字胡中年人一眼,神情冷峻地問道。
“在下正是掌櫃。”八字胡中年人感到粗壯千戶來者不善,而且以前從未見過好像並不是駐紮在附近的京軍武官,於是試探性地問道,“這位軍爺看起來眼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告訴本官,你的庫房裏是否有違禁的軍用品?”粗壯千戶並沒有回答八字胡中年人,而是麵無表情地問道。
“軍爺,我們八方貨棧一直規規矩矩地做生意,絕對不會幹那些違反朝廷法紀的事情。”八字胡中年人聞言頓時吃了一驚,連忙擺了擺手,矢口否認涉及軍用品的事情,在京城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哼!”粗壯千戶聞言冷笑了一聲,扭頭望向了那些在倉庫裏忙碌的士兵,聲音冰冷地回答,“你最好說的是實話,否則本官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軍爺,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東家是九州商會的執事,與你們京畿都督府的大人們都很熟,你看……”八字胡中年人見粗壯千戶態度冷漠,心中頓時感到大事不妙,眼珠一轉,連忙開口表明了八方貨棧的背景。
八方貨棧的東家是李雲天二夫人綠萼的大哥劉海,劉海是李雲天的同鄉,也是山東濟南府石門縣人,以前在石門縣縣城的雜貨鋪當幫工,後來加入了九州商會,在李雲天的暗中支持下成為了九州商會中除了陳家和鄭家外的第三方勢力的首領。
雖然劉海沒有陳凝凝和鄭婉柔那樣的經商頭腦,但他同時也沒有什麼野心,對現狀非常滿意,再加上綠萼的因素,所以平日裏沒少得到陳家和鄭家的幫助,屬於九州商會的中間派勢力。
八方貨棧是京城裏最大的用來存放貨物的貨棧,隨著宣德帝休養生息的國策得以貫徹執行,大明的經濟得以穩步發展,尤其是北直隸和江南地區,經濟增長尤為顯著,這使得商業隨之繁盛,百姓們對商品的需求逐年增長,故而也就推動了八方貨棧的成立。
“住口,你想威脅本官不成?”不等八字胡中年人把話說完,那名粗壯千戶就開口打斷了他,冷笑著問道。
“在下不敢,不敢!”八字胡中年人萬萬沒想到粗壯千戶竟然如此不給九州商會麵子,臉上浮現出震驚的神色,隨後訕笑著說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額頭上禁不住滲出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