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帝準了俞士悅所奏,命金英同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堂官進行會審。
金英得以代表皇帝幹預司法刑獄事務,會審時“出則齋敕張黃蓋騎導”,在大理寺專門築來會審的壇上“張黃蓋中坐”,尚書及其以下官員隻能在左右列坐。
由此可見金英權勢之煊赫,與王振相比不遑多讓,隨行事低調但深受正統帝的信賴。
另外,金英與張輔關係密切,這一點可不是王振所能比擬的,關鍵時刻能得到以張輔為首的勳貴集團的支持。
金英是安南人,當年張輔征安南凱旋回京時帶來了一批淨身後的安南孩童,其中就有金英,這就使得兩人之間有著密切的關係。
“金副總管,本王此次前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見金英表明了對司禮監的態度後,李雲天微微笑了笑,從衣袖中抽出了一份公文放在桌上推到了金英的麵前,“請金副總管看看這個。”
金英見狀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狐疑地接過公文後打開翻閱,隨即臉色就是一變。
這份公文是刑科給事中林聰彈劾金英“怙寵欺君,懷奸稔惡”,並劾右都禦史陳智等都察院官員“畏權避勢,縱惡長奸”的上疏,不知道如何出現在了李雲天手裏。
金英很清楚,“怙寵欺君,懷奸稔惡”指的是其家奴李慶的案子。
李慶的案子發生在前年,李慶在江南做生意時不僅強買強賣,而且挾取民船運送貨物,在淮安打死了討要工錢的船夫,然後又行賄淮安知府程宗擺平了這起人命官司。
此案案發後,程宗丟官罷職被流配到了遼東,李慶被判處了絞刑,其餘涉案家奴被行杖刑,但是沒有涉及金英。
原本,金英以為李慶的案子已經完結了,豈料這個時候刑科給事中林聰會舊事重提,而且為此不惜涉及到了都察院,這令他感到萬分驚訝。
雖然林聰在奏章裏並沒有提到李雲天,但他指責右都禦史陳智等人“畏權避勢,縱惡長奸”,無形中就已經表明了對李雲天的不滿,畢竟李雲天現在是都察院的一把手。
“王爺,這……”看完了公文,金英不由得蹙著眉頭望向了李雲天,無論如何想到他和李雲天會涉及到這個案子中去。
“無稽之談,何足掛齒。”李雲天聞言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地望著金英,“金副總管,樹欲靜而風不止,副總管可要多多提防,免得被一些小人鑽了空子。”
“王爺的恩情雜家領了,雜家一定謹記王爺的警醒,不會讓一些小人得逞詭計。”金英聞言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向李雲天拱手說道,雙目流露出一絲感激的神色。
很顯然,李雲天並沒有在意公文舉報的內容,更沒有因為被金英的事情牽連而懊惱,有李雲天從中回旋的話金英能夠有充分的時間來處理林聰的彈劾,不至於屆時太過被動。
對於林聰這次上疏彈劾金英李雲天覺得有些意外,畢竟李慶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林聰沒有必要抓住此事對金英死纏爛打。
尤為重要的是,林聰在他的這道上疏中涉及到了都察院,而都察院現在是李雲天的地盤,故而林聰此舉引發了李雲天的警覺,現在他還無法判斷林聰這樣做是個人之舉還是有人幕後指使。
像林聰這種言官,李雲天是最為頭疼的,仗著有對皇帝諫言的權力什麼話都敢說,以觸怒皇帝為榮,好像那樣就能表明其的一片丹心似的,愛惜名聲甚於生死。
所以,對於林聰的這道上疏李雲天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嘴長在了林聰的身上,林聰想怎麼說都行。
值得一提的是,這道上疏是李雲天從正統帝那裏得來的,正統帝派人把這道上疏送給李雲天看,李雲天於是前來找金英,希望金英能有所準備,不至於屆時陷入被動。
其實,李雲天並不怕林聰的彈劾,隻不過如此一來勢必引燃都察院監察禦史與六科給事中之間戰火,要知道林聰這次可是吧矛頭對準了都察院的禦史們,肯定會引發禦史們的反擊。
反正大家都是言官,所謂禮尚往來,你做初一當然我就要做十五,刑部掌管天下刑獄難免有錯案冤案,都察院可以以此來攻擊擁有稽查刑部事務的刑科。
不管林聰的這道奏疏是何居心,他已經成功挑起了都察院與六科之間的戰爭,想必雙方肯定會為此大打嘴仗,這涉及到了雙方衙門的利益和威嚴,除了與對方較量到底的話沒有別的選擇。
隨著林聰的意外攪局,京城的這淌渾水是越來越亂來,不僅內廷有著權勢爭鬥,文官集團內部更有著權力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