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仍在艱難地開口說著，然而陶大勇已感到了握住自己衣襟的手漸漸地無力起來，鮮血猛地從張開的口中湧出，染出一片觸目驚心的紅，手臂中的重量猛地加重，陶大勇覺得整個世界都模糊扭曲了起來……
真他奶奶的沉！吃什麼長的！
與謝雲一邊一個攙著兩眼無神卻死死抱住桃花在老四屍身不放手的陶大勇趟著水往回走，慕容九歌忍不住腹誹了起來。
忽然感到有什麼輕輕地拉扯著衣服，慕容九歌回頭看去，卻是司徒先兒，不知怎地眼神有些躲躲閃閃，表情也是說不出的古怪。
“幹嗎？”
“那個……哥哥……你應該是故意把他引來的吧？”
“怎麼了？”
“那個……我隻是想幫幫忙……”
“究竟怎麼了？”
“……水裏有毒。”
“……”
小何正在院子裏來來回回地踱著步，焦急地張望著。
忽地，他雙眼一亮，急匆匆迎了上去。
“咦？陶寨主怎麼了？這小子死了嗎？”
“……先不要說這個。”慕容九歌沉聲道。
“對的對的，應該先看看病人……”
小何口中嘟噥著，快速地伸手翻了翻陶大勇的眼皮。
“好像是受驚了……”
“……先不要管那個！”慕容九歌少見地臉色很難看。
“咦？”
小何手中的動作頓住了，後退了兩步，用警惕的眼神望望慕容九歌又望望謝雲。
“我的醒酒湯是沒有毒副作用的！”
“不是那個……”慕容九歌一臉的無奈，“我們都中毒了。”
“我說了我的醒酒湯雖然是用九種毒物熬製的試驗品但是是沒有毒副作用的！”
“……這個帳之後再和你算！我們中的是唐六的毒！”
“啊？”
“我我我……我隻會下毒不會解！”唐六麵色煞白地解釋道，“而而而……而且我自己也中毒了！”
“……”
“確認了那屍體是陶千秋吧，”小何伏在椅背上側著頭道，“似乎是被毒死的，中的毒大概就是張文自殺的那一種吧？”
……感覺很奇妙呢，慕容九歌想著，那個未滿二十的少年的名字是張文，這一點在他死後才知道。
小何依舊在喋喋不休。
“陶大勇去認屍的時候簡直就是一條木頭嘛！”
“你們究竟是怎麼中的毒啊？還有，下毒的人又怎麼會中毒？”
“唉？那個……”司徒先兒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臉頰，“哥哥說他不會遊泳，所以我就想幫幫忙嘛！誰知道小六也跟著跑進水裏了……”
“他不會遊泳！？”小何瞪大了雙眼，“他是導致我恐水症的罪魁禍首！”
“咦？恐水？”司徒先兒似乎嗅到了有趣的味道，眨了眨眼道，“何大哥明明可以在水邊走啊！”
“他還沒那麼沒用，不能下水罷了！”慕容九歌笑道。
“你以為這是為什麼！”小何怒道。
“是啊，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
小何正在麵紅耳赤說不出話的時候，唐六為他解了圍。
“你很厲害，唐門的毒也能解。”
慕容九歌聞言首先笑了起來：“唐六少爺，你知道他是誰嗎？——莫說是你下的毒，就算是唐門老門主親自下的毒他也未必不能解！”
唐六猛地扭過頭來，麵上浮現出被侮辱的表情。
“唐六少爺不知道桃源穀何夫人麼？”慕容九歌輕搖玉扇笑道。
“你究竟是誰啊！”唐六倏然瞪大了雙眼，“你姓何！”
“嗯？”小何眨了眨眼，“萬裏鏢局的英雄會上不是說了？何夫人自然是我娘了。”
唐六依舊是一臉震驚，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眨也不眨，事實上在萬裏鏢局他被暗器擊中，吃痛倒地不起，根本未曾聽見慕容九歌的話。
“嚇傻了？”慕容九歌忽然伸手去敲唐六的頭，“這家夥雖然懦弱無能又不通人情世故，還隨便用人做實驗品，但是若說起毒來他可絲毫不遜於你們唐門——天下奇毒他幾乎都能解——除了何夫人與他自己配出來的毒。”當然，用另一種毒代替原本的毒也算是解了毒吧？慕容九歌將剩下的半句話吞回了肚子裏。
唐六的眼神漸漸由屈辱轉換為半信半疑與欽慕，小何則是麵有得色。
慕容九歌卻再次趁唐六不注意對著他的後腦來了一記，笑道：
“不要誤入歧途啊！他這個人醫術與製毒可謂是盡得何夫人真傳，然而這為人嘛，卻是萬萬不能學的。”
小何看著唐六多了一絲警惕的目光，再次感受到了慕容九歌實在是他命中的瘟神。
……如果這世上每個人都是慕容九歌，這世界大概就會回到盤古開天辟地之前了。
……這個混賬家夥的危險之處並不在於他那危險的性格，而在於大多數人都隻能看到這個有危險性的家夥身上覆著的翩翩公子的皮。
“哎呀呀，安慶府的好茶……”
慕容九歌舒展了一下筋骨，麵上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仰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