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杯酒
舀來了湘江一春的雨水
這一杯酒
傾注了積蓄了四年的秋聲
窗外零雨泠泠
落在洞庭湖的蘆葦上
落在沅水上遊的故道上
落在我們共同守候的嶽麓山上
落在愛晚亭的七角楓葉上
沒有回想沒有前瞻
隔世的怔忡在酒香中消失殆盡
今夜雖不再有月光杯中漾起的月漪
但輕輕的一碰
驚飛落葉的輕輕一碰
早把逝水流年全部索引
看這一章是嶽陽樓的雨
看這一節是沱江的碧波
那倒影中的依依楊柳呢
嗯怎不見了
哦原來是眉批
那就讓它掛在窗欞上吧
我給你加上幾筆煙雨
保證是原汁原味的江南
江南？江南不在這裏
江南在酒旗風中
在桃花汛中在湖泊中
在楊樹中在油菜花中
在這碗洞庭魚中
其實江南就在心中
就在你我的乾坤之中
幹杯吧
這一杯讓我們避開霓紅燈的幹預
回到少年的馬場去
回到三月三的狂歡中去
今夜我剪了一匹洞庭的風
為我們鼓瑟吹笙
該滿足了吧
要不我再扯一匹洞庭的水藻
作琵琶的弦
隻求能聞弦歌而知雅意
南方的潮實在是太洶湧了
真想有機會再聽一回那憂傷的吉它
《水邊的阿狄麗亞》
下酒的上料
一些慷慨
一些無奈
一些因在秋天懷念春天的心緒
一些因身處它鄉而懷念家園的鄉愁
終於在雨的靜寂中降臨
在酒的落寞中揮發
想說的不是沒有
怎奈心在動而嘴不從
那就擁一窗風雨睡去吧
平明就不要送客了
讓孤單的楚山再作一回水墨
盡情揮灑
潑到哪就算哪
大寫意就是這樣
人生有幾回醉
人生有幾回共擁玉壺
君莫笑
我還要上嶽麓山采楓
采風哩
1996．11．14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