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玉就在月夜下垂著頭看著下方的仙魔相爭,想起挑起這次戰爭的某個“罪魁禍首”,想起那人一雙黑瞳內堅定的目光,她說道:“仙子活了不下萬年,看透紅塵俗世,可對於人就真的能夠看清嗎,仙子不如到人世間走上一走,看看這山這水,看看凡塵中真正的人和事,豈非更加得道?”
她仍舊記得那雙淡定自若的眼睛,像是一彎清水裏的月亮,明淨的照進人的內心。
“仙子的強大自然是無人能夠匹敵,可難道不曾想到於這繁華世間,仙子無可戀之物,也無戀仙子之物,未嚐不是某種悲哀麼……”小妖的聲音鎮定自若,於雲霄間笑的張揚而肆意,飄蕩虛無的靈魂被擠出身外時,卻那麼輕鬆的看著她。
天玉閉上眼睛,腦海中自動還原四大靈獸聚集在天空之上,別人無法看到的一幕,從異世來到此處的蒲英,決裂般的逼迫著靈獸布下法陣,硬生生的讓魂魄從身體中衝出,然後一直躲在暗處的她——天玉,從容的掌握了身體的控製權,再睜開眼睛時,時不時閃動金色光芒的蒲公英花紋瞬間綻放變成了一朵紅蓮,緊接著到來的風匣兒隻能看到小妖的身體頭發變成了火紅色,臉孔變成的瘦削而魅惑傾城!
她記得,自己在女孩乞求的目光下,對迎麵而來的風匣兒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攔住飄蕩的魂魄,用靈力壓住她,讓她不會像白墨塵的魂魄那樣飄散,而女孩也因為有過魂魄在外飄零的經曆,從而強韌無比,唯一的一點就是,她離不開自己,再次鑽到自己的心底深處,潛伏著、沉睡著,並且似乎很幸福。
從回憶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月夜下的廝殺完成大半,不容置疑的魔族占據上風,天玉忽然想起女孩執意一戰的目的。
“仙界有太多的束縛,而我們妖又太強大,魔則太隨性,隻有人,他們活著有自己的原則和準則,甚至有著不為人知的報複,若是仙界開辟對人的通道,讓他們經曆苦難成為仙,這世間是不是會和仙子看到的不同?”
她仍舊記得自己的回答,“本仙子雖然喜歡遊戲人間,可是這樣違背世間法則的事情怎能做?”
“更何況,人的性命短短百年即逝,生、老、病、死等各種可能都會奪去他們的性命,如你所認識的白梟,你可知他已經在你最後離開的那年突然死去。”
女孩的表情終於有了些微變化,魂魄透明好似一層薄紗,微微的彎下嘴角:“那麼,人修仙豈不是能夠避免生老病死,亦或者其它。小英的肯將身體掌控權輕易讓給仙子,仙子難道不該讓小英的心願了結?”
“你可從未表現出這是你的願望。”天玉嚴肅的看著麵前的女孩,不置可否的揮了揮手。
“嗬嗬,小英原本想的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可後來發現這種想法太不現實,先不說風君是仙界仙君,而小英是妖,就說風君風華絕代,他唯一守護的人是仙子您,小英又有什麼資格。小英隻願若有來生,平平凡凡,簡簡單單,快快樂樂足以。”
“你……真的什麼都知道?”
女孩點點頭,仍舊固執的問道:“仙子肯讓平凡的人類登上仙途嗎?”
天玉沉默的搖頭:“此事非本仙子一人能決定,就以這場戰爭結果為論可否?”
女孩重重的點頭,“好!”
隨後她的魂魄漸漸溶入天玉的身體中,淡化消失,沉睡而去。
……
一兩日後,一直閉目的天玉在半夏驚喜的聲音中醒過神來,她沉著的望著魔君半夏興奮的麵孔,聽著耳邊魔族一遍遍的呼喊聲。
“玉仙子,我魔族勝了!我魔族勝了!願四界恢複!……”
天玉眯了眯眼睛,心中暗歎一聲:人,是很複雜的吧。
曾經為人的蒲英就是個例子,變幻不定的心思,雖然性格膽小,卻一次次做到別人所不能。親手將自己的魂魄分離出身體,那種痛她自己親自忍受,妖或許很強很堅韌,可是人似乎更加有著骨子裏的堅強和某種心狠。
——
三日後,仙界大軍敗在魔族大軍之下,天玉攜魔君半夏上達紫金大殿,閉關而出的玉帝仍舊外表威嚴沉重,隻瞥了天玉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真正的孩子——仙界第十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