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大殿上,透著沒落的清冷。
月華如霜。一個四十歲模樣的女子輕聲走了進去,年邁的男人斜倚在榻上,花白的胡子被梳理得根根透徹。
“皇上。”女子柔聲勸道,“時辰不早了,你也該歇歇吧。”
男人把疲倦的眼皮抬了抬,看了女子一眼:“嗯!朕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女子恭順地施了禮,準備退下。
“等等,”皇上忽然抬起頭,“最近墨兒怎麼樣?”語氣裏滿是為人父的關切。
一聽問到墨雪,女子深歎了口氣,勉強笑笑:“你也知道,墨雪隻喜歡飼花弄草,還能怎麼樣,還不是和小時候一樣調皮。你呀,就不要指望他了。”
皇上眼神裏透出的一絲希冀隨著女子的話湮滅了下去,輕輕“哦”了一聲,又低下頭繼續批改著奏章。但眉頭似乎鎖得更深了。
女子不忍看皇上眉間的煩憂,匆匆退了下去。剛一出殿門,迎頭遇上了腳步匆忙的翌燁。
“燁兒?”女子關切的問,“這麼晚了,多勸勸你父皇早點休息才是。”
翌燁冷淡地點點頭,一言不發地從女子身邊走過去,直奔大殿。
翌燁對父皇行過大禮,把解決十五皇叔的全過程和父皇一一道來。獨獨省略了墨雪私藏了繾萌一事。
“嗯!”皇上滿意地點頭,滿眼賞識地看著翌燁,他是最喜歡翌燁和墨雪這兩個皇兒的,但是墨雪年幼,而且貪玩,好在還有翌燁,父子倆又聊了很多事情和計劃才在振奮的情緒中散去休息。
走出宮的時候,天又蒙蒙亮了,翌燁感覺父王是真的老了,當年心細如發精明若斯的那個皇上已經不複存焉。如若按照往常,對於十五皇叔家族有多少人,他如果想隱瞞,著實需要花費一番功夫來設局才能瞞過吧。現在,父親甚至都忘記了見過的十五皇叔的女兒繾萌。可既然皇上都不追究,他也懶得理會這等閑事。一個人越來越失去力量,越失去力量,越變得多疑,當年風華正茂的十五皇叔都沒有謀逆之心,現在又怎會有?不是人人都想當皇帝的,就像墨雪。翌燁想,如果換做是自己,就不會冒著被天下人揪住把柄的風險去殺十五皇叔一家。他心裏的什麼在蠢蠢欲動,但又說不清楚。對於未來,對於女人。玲瓏,這個傻丫頭,翌燁心裏漫過一絲柔暖,他最近一直都忙於幫父皇鏟除異己,很少偷著去玲瓏的閣樓上偷窺。還有那個更傻的墨雪,都告訴他了,讓他多回家看看那個如假包換的娘,可他的心思怎麼總是被女人所左右呢?
正想著,翌燁已經踏著晨曦進了自己府上的大門。
玲瓏的壞名聲一起,越發顯得更加肆無忌憚,她除了舞蹈,就是全情和眾多多情男子的癡纏。現在玲瓏已經不再單純隻是一個藝妓,她是個名副其實的妓女。可她很奇怪,她不肯隻和客官們逢場作戲,她定要對方付出真情,她自己也會動真情,因為每一次她都把他們幻想成那個驚鴻一瞥的男人。可是奇怪的是,每一個她試圖接近的恩客,都會選擇逃避她,不管發生肌膚之親與否,都會不了了之。玲瓏對此又氣憤又好生奇怪!
“這件事很蹊蹺!不行!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甘心被辜負的玲瓏,憤然的地著繾萌撅著嘴。繾萌十分不解又表情驚悚地躲在角落裏看著玲瓏,自從繾萌醒轉過來,她和玲瓏認識也有段日子了,可她還是驚訝玲瓏的瘋狂和大膽。
繾萌比玲瓏小兩個月,兩人同年,如果單看外表,繾萌顯得略微成熟,因為她個子高挑,身材纖細,可是論起心智來,玲瓏真是不知要比繾萌成熟多少歲。
這些日子裏,玲瓏把繾萌照顧得很好,因為翌燁封鎖了消息,所以沒有任何關於通緝繾萌的消息傳來,碧嫣閣的姐妹們都隻當玲瓏又大發俠義心腸收留了個良家女子。
可是塵凝不這麼認為,自從上次從宰相府回來,她就有點魂不守舍,經營碧嫣閣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見過,隻是這一次的事情初看來並無奇異之處,可是細細一想,真的很詭異。塵凝幾次想從玲瓏那裏打聽打聽他在外麵都結識了什麼樣的朋友,可轉念一想,就算問了,玲瓏肯不肯說也不一定,更何況,現在以兩人的關係,要塵凝先張這個口,她也是萬萬做不到的。就多留了個心眼觀察著。
果然,塵凝一次假裝漫不經心和玲瓏提起要給繾萌姑娘置辦一個房間的時候,玲瓏委婉地拒絕了。墨雪在把繾萌送來的第三天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玲瓏說得清清楚楚,但他還是隱瞞了自己的皇室身份,同時也把翌燁撇個一幹二淨。他隻肯承認繾萌是自己行盜時誤打誤撞撿來的遭到劫殺的高官家的千金,他也暗示了繾萌不要把真實的身份露給玲瓏。
“那我就奇怪了,”玲瓏拄著腮幫子一臉不解,“你說是高官,可是到底是哪家的千金為何不敢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