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揚起玲瓏的裙裾,她就那麼怔怔地站在橋上,夜色深處有茶香的氣息劃過,清透的風又打開了那片花海,嫣紅的,妖異的,開滿玲瓏的周圍。隻要有她在,所有的花都會朝拜般瘋狂盛開,不過玲瓏很少去荒野田間,她在碧嫣閣長大,所以不曾見識自己的異能。所以一直以來,她都不知道這些。玲瓏一轉身,在夜色中畫出輕鴻盈盈的姿態。
翌燁並未走遠,他看著那宛若飄飛的身影,癡迷和疼痛又漫上來,他不敢走過去,他害怕麵對他的曼珠,隻因心裏有愧,可他又必須去麵對,他深愛這個女人!前生的回憶,絲絲縷縷像曼珠沙華的細蕊穿透他的心,太疼痛。
翌燁終於還是回到玲瓏的麵前:“想起來了嗎?”他問,聲音輕暖。到底,是愛是恨,他還是希望曼珠能夠記得自己。
是他!玲瓏的心跳漏了一拍!果然,她抬起頭,在乳白色的月華下,玲瓏看見了朝思暮想的男子!他一襲淺青色長袍,倚在樹杈間,一臉訕笑又深情地望著自己。
“我記得你!”玲瓏脫口而出,卻不知自己答非所問。翌燁笑意更深,他心道,不急,便略施輕功,飄然而落於玲瓏麵前。翌燁一臉溫煦笑容,在月光下說不出的溫柔俊朗。玲瓏痛苦地發現,自己努力了幾年想要忘記的人,怎麼今天一站在自己麵前,才知根本抹不去那些牽掛。自己到底是有多傻!
原來有些人,是居住在你靈魂深處的那個,你怎麼忘都忘不掉,越是想忘,越是深刻地記得。
玲瓏隻好瞪著嬌俏的杏仁眼看他,一時無話可說。
翌燁笑了出來:“我見你總是跟蹤那些人,你真的愛他們嗎?”
玲瓏無語,心道:“如果真是愛他們,又怎會忘記不了你!”但是她把身子一扭,三支梅花鏢脫手而出,急急的朝翌燁迎麵襲來,翌燁輕笑一聲,尋思著,你連墨雪都敵不過,還想打敗我?眨眼功夫已經到了玲瓏的身前,他一把攬住了玲瓏的腰肢,拉近懷裏,不等玲瓏發怒,他的唇已經覆蓋上了她的唇。
玲瓏心裏陡然一驚,那個感覺無比悸動!忽然雲月生情,風也嫋娜。他的吻,綿長而肆意,這是她在等的嗎?用一生那麼長!
一生!那麼長?
為何,這般感覺!
哎呦!翌燁忽然肚子吃痛,玲瓏用最後一隻花鏢在他的腹部劃開一絲血痕,乘機從他的懷裏落跑,一個蓮步輕移,竄上了樹梢。翌燁揚起頭,笑看玲瓏。她嬌媚的身子那麼輕靈,像一隻黑色四肢柔軟的貓,一雙漆黑的眸子閃閃發光。翌燁笑,笑得滿眼疼痛,隻待她跳躍著遠去,才喃喃細語:“曼珠,你可曾還記得我?”
回到碧嫣閣,玲瓏脫下了夜行衣,滿腹疑惑地躺下,心裏又開心又疑惑,開心的是終於找到了那個人,可是疑惑的是,難不成一直是他在阻撓左右著這個人嗎?
實在睡不著的玲瓏,起身摸到閣樓上,找繾萌聊天:“繾萌,你睡了嗎?繾萌?”玲瓏見無人來應,推門進去發覺房間裏空空如也。
“哼!說好了一起行動的。”玲瓏馬上想到自己不也是單獨行動的嘛。
算了,玲瓏感覺這一夜的悸動如果不找到墨雪或是繾萌聊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可是,對了,墨雪好久都沒有來過這裏。他不會是發生了什麼事吧!
玲瓏隻好再次穿上夜行衣,打算出去碰碰運氣。忽然她聽到閣樓窗子有響動,難不成繾萌回來了?不對!繾萌已經很久都不走閣樓窗子了,估計是墨雪!
果然,墨雪閃身進到閣樓裏,癱坐在地,還帶著一身的血氣!
“墨雪!”玲瓏一個箭步衝上去扶起了他,“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閣樓的門忽然打開,塵凝走了進來,玲瓏本能地想擋住墨雪,塵凝歎了一口氣問:“你還想瞞我多久,要鬧出人命嗎?”
玲瓏無言以對。塵凝喚醒了一個下人,到閣樓上來給墨雪送了換洗的衣褲,還有包紮傷口的布條。玲瓏細心地幫墨雪整理傷口的時候,塵凝忽然問:“繾萌去哪兒了?”
玲瓏再次無言以對。
塵凝仔細檢查了墨雪的衣襪,發現了更多的疑點,她發現玲瓏就是個傻孩子,和各種身份成謎的朋友玩了這麼久,都不知道人家的來龍去脈。無論是那個繾萌還是這個墨雪,都不是等閑之輩。但塵凝不打算點破,她除了要找到更多有力的證據讓玲瓏相信,還要找到他們接近玲瓏的意圖。
第二天,玲瓏去閣樓上看墨雪,發現繾萌竟然沒有回來!事情顯然有些詭異,玲瓏也覺得有什麼不可掌控地別扭著,但又說不清楚。昨晚為墨雪清洗傷口的時候,她發現墨雪的傷口很深,但看樣子不像是被人所傷。難道他······
玲瓏也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詢問,先讓他好好養傷再說。塵凝幾次欲言又止,都被玲瓏遞過去的哀求眼神製止,塵凝也隻好歎口氣:“看樣子還真是以後慢慢來吧。”
玲瓏發現自己的頭近來格外的疼,什麼都吃不下,而且常常看見眼前有一道紅色的花影搖曳!“真是要瘋掉了!”玲瓏甩甩頭,“真是沒有道理!”傍晚她幫墨雪換完藥,就留在閣樓裏練舞。多日不練舞蹈,玲瓏感覺到身體深處的渴望,隻有起舞的瞬間才能頓脫煩惱,任何人任何事她都能夠暫時遺忘,隻有和鏡中倒影的翻飛的舞姿彼此鳴應,像一對鴻雁,自我彼此成雙。
墨雪的精神狀態頹廢到嚇人的程度,沒人知道是什麼將他打擊成這副模樣?問了他也不說,隻是緊閉著眼睛,不和任何人說話,直到臉上長出了細密的胡茬,那往日陽光的笑容也消失了,臉頰凹陷,氣若遊絲。
繾萌終於回來了,她的衣服不知在哪裏蹭得很多泥土很多汙穢物。她當晚回來的時候沒有驚動玲瓏,是玲瓏第二日到閣樓上來看墨雪的時候發現了她和墨雪頭抵頭的依偎在一起。玲瓏在門口看了半天,她猶豫著要不要進門打擾他們,但是見他們隻是依偎在一起,彼此沒有交流,於是輕聲輕腳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去了哪裏?”玲瓏問。
繾萌一臉冰冷,搖搖頭,玲瓏好生奇怪,怎麼都變得神經兮兮起來!見玲瓏進來,他們也沒有起身分開的意思。玲瓏也沒有走近,逆著光看他們兩個一個一身傷痕,一個滿腹心事,玲瓏自己心裏也不太舒坦。
最後,玲瓏還是小心地靠近了繾萌,在兩人麵前蹲了下來,她發現繾萌的身子一直在瑟瑟發抖。
“繾萌,”玲瓏溫和地問著,一邊把手輕輕地扶在繾萌的肩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都查到了些什麼?”聽玲瓏這麼問,繾萌呆滯的目光慌亂地閃動了一下,眼底裏的光像隻鬼魅在黑水中探上頭來一般又迅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