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沒搭話,用著滿臉的怨念斜了老爺子一眼,便將手裏的保溫桶放到床頭櫃上,俯身輕輕拍了拍小家夥,在他耳邊輕聲喚道,“寶貝兒,小寶貝兒,醒醒,快醒醒了,起來吃早飯了啊!”
小家夥似乎還沒睡夠,睡夢中皺了皺眉,嗯嗯地夢囈兩聲,又翻了個身,繼續睡。
陸夫人看著小家夥那可愛的睡顏,真是越看越順眼,喜歡得不得了,原本灰暗的心情瞬間見好。
見小家夥還不醒,就又拍了拍他的肩,她打算無論如何都要叫醒他,睡懶覺的習慣對小孩兒來說是最要不得,這都日上三竿了,還不見醒!
老大老二小的時候,她可從不允許他們倆在8點後起床,他們倆得每天早上雷打不動地7點起床,若有半刻的耽擱,她就會親自將他們從被窩裏拎出來。
老爺子說過,窮養男富養女,男孩子必須得從小鍛煉身體,多接受磨難,才能有堅強的意誌,強健的體魄,今後也才能順利接他的班,不丟他的人。
正因為對他們倆的嚴格要求,老大老二才會這麼優秀,而老大老二的成長之路她作為母親可是一天也未缺過席,這點是她一直以來都引以為傲的事。
陸夫人的心思顯而易見,這些年一直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孫子,現今,終於盼來了這麼個聰慧懂事的漂亮孫子,且不論這孩子是誰在什麼情況下生下的,總之,也養了這麼大了,在陸夫人看來這孩子一看就是他們陸家的種,她自然認為這孫子該由她這個奶奶帶著才是正經,她甚至已經在規劃孩子的未來。
陸錦華麗麗地被親媽給無視了,討了個沒趣,隻得喪氣地退到一邊。
老爺子卻是臉色黑沉,不滿道,“孩子睡得好好地,你叫醒他幹甚?餓了他自然就會醒!瞎操心!”
陸夫人一聽老爺子還有臉這麼說她,頓時就爆發了,“瞎操心?是啊!我是瞎操心,誰讓我沒你那勾三搭四的本事呢?我要有那本事,說不定現在也有那麼大的孫子孫女找上門爭著搶著來認我這個奶奶了!床上的這個,你認不認他沒關係,這是我孫子,我認就行了!”
老爺子的話瞬間刺痛了她,同樣都是孫子孫女,那邊那個他就那麼重視,即使人家的養父母視她如己出,他也非得將人帶回家,這邊這個呢,才5歲的年紀,親媽昏迷不醒,沒爹疼沒娘愛的,跟孤兒有啥區別?他就舍得隨意讓他在醫院病床上躺著,半句接他回家的話也沒有!憑什麼?
她實在是咽不下去這口氣!就因為這個孫子不是他和那個女人的兒子生的???不得老大老二從小到大,幾乎沒見他笑過,他哪裏是什麼冷硬的性子,分明就是恨屋及烏,因為他們是她這個不被他愛的女人生的!
陸夫人越想越氣,越氣越想,那眼淚就跟山澗的瀑布,湍急的河水,一發不可收拾。
“在孩子麵前胡說什麼!”那勾三搭四的詞過於紮耳,讓老爺子瞬間就勃然大怒,“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和離歌是在你之前,她在我身邊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哭哭哭,遇事兒就知道哭!哭能解決問題,我還想哭呢!”
老爺子這一吼,讓陸錦和陸修睿齊齊一愣,不禁雙雙睜大了眼細耳聆聽,深怕錯過重要信息。
他們可是頭一次知道老爺子竟還有這種往事,離歌?離歌?這麼悲壯的名字。難不成她就是老爺子這些年一直魂牽夢繞的女人?
兩人心思一致地猜著,一時全都好奇了起來,張著耳等陸夫人的下文。
特別是陸修睿,他原來從不覺得老爺子會有細膩的情感,因為他對他們的媽,對他們從未有一刻的寬容體諒,罵和打占據了他們家庭相處的主流模式。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覺得除了他媽之外,不可能有其他女人能忍受他又臭又硬的脾氣。他甚至以為老爺子那個年代的人,幾乎都是如此,根本不懂愛情,也不會有愛情,所有的結合不是出於政治利益考慮,就是組織上的安排,所以老爺子今天這麼說,讓他大為震驚。
陸夫人被老爺子這一吼,嚇得止住哭,淚眼盈盈地,情緒翻湧著,始終還是忍不住反駁,“好,就算你們的事是我和你結婚之前,既然都已經和那邊兒斷了聯係了,那個什麼夏...夏靜妍現在也有爹疼有媽愛,你幹什麼非要將人從那個家庭裏拉出來,讓她進咱家?就算你要讓她進咱家,是不是事先也和我商量一下?這個家不是隻有你陸東江,我也有份兒的!難道在你心裏我真就那麼一點兒份量也沒有?陸東江,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努力做好一個妻子,母親的角色,你說你對我還有哪裏不滿意?要有不滿意你可以說啊!你從來不說。老大老二小,老三剛出生那會兒,你在家話雖少,倒還是會對我說句辛苦了,我知道你在外也辛苦,但我心裏暖啊,自從老大老二成年,你對我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那是連一句平心靜氣的話也沒有了,稍有不順意,就對我大發雷霆,對孩子尤其嚴苛,不是打就是罵,你看看咱家那馬鞭,染了這兩孩子多少血!也虧得嘉儀是個女孩子,你也就罵罵,否則按她小時候那調皮勁兒,早都被你打死幾回了!你再看看你對這個才相認不久的夏靜妍的態度,那叫一個親昵,噓寒問暖,溫聲細語,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你讓我,讓老大老二老幺見了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