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傾灑在天地間,像是想要衝刷盡一切。希夢站在離納特不遠的地方,過了很久很久才想起來問道:“怎麼是你……”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能再也不可能見到納特了。而他,卻戴著別人的臉在她身邊呆了這麼久、照顧了她這麼久,卻始終不肯告訴她,自己就是納特。
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樣陌生,變得這樣隻有彼此借著陌生人的名義,才能達到半個相濡以沫。
他們,曾經是那樣的親密無間。而如今,卻隻能彼此遠遠的望著。
納特低頭沉默不語,無言以對。說什麼呢?他問自己,難道要告訴希夢,自己以她為籌碼,和她父皇做了一筆又一筆肮髒的交易麼?
他辦不到。
死一般的寂靜迷漫在他們兩個之間,仿佛想要將兩個人都吞噬成虛無。希夢突然輕輕一笑,她看了眼自己手裏的人皮麵具,仰起頭看向窗簾縫隙處的亮光,說道:“連你也騙我……”
欺騙與背叛,都是不可容忍的。
納特沒有回答,仍是沉默。雖然很想告訴希夢事情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的,但是,他不知道說完這句話後還能說什麼。
要告訴希夢戈亞和她父皇各自的全部計劃嗎?
將那樣殘忍的真相赤】裸【裸的展現給希夢,他辦不到。
有些事是不經說的,就像是現在希夢手中的那張人皮麵具。當它還在納特臉上的時候,希夢和納特,還是可以有說有笑。但是,一旦被希夢撕下來,兩個人間就瞬間出現了一條怎麼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明亮的燈光下,兩個人都在這樣的僵持下覺得眼前有些黑暗。灰暗的人生,原來在任何光亮裏都還是灰暗的。
希夢站在一邊直直的看著納特,始終沒有見到他抬頭,始終沒有等到他的任何回複或安慰。心,像是慢慢要在胸膛中消失一樣。她轉身,奪門而出。
如果,不能再有什麼交集的話,不如彼此相忘。
納特聽見下樓聲,忙起身追趕,在樓梯口抱住了即將跑下樓的希夢,卻沒有想到希夢因為受到他的衝擊,在掙紮的同時腳下不穩向下摔去。
眼看就要順著樓梯滾下去了,納特抱緊希夢,伸手護住她的頭,讓她盡量在自己身體構成了空檔裏,盡最大的可能性減少她受傷的幾率。
他們兩個,就這樣一路滾到了樓梯拐彎處。納特抱著希夢,低頭看向懷裏的希夢,有氣無力的問道:“沒事吧?”
希夢被摔得七葷八素,在混亂中,習慣性了為了不讓納特擔心,她說了句“沒事”。
納特笑笑,鬆了一口氣向一邊輕輕倒去。
希夢轉頭,看見他似乎閉上了眼。有什麼不詳的預感突然在她的腦海裏劃過,她輕輕喊道:“納特?”
納特沒有反應。
“納特!”希夢提高了聲音喊道,她有些害怕。
納特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納特!”希夢著急的大聲喊道,因為怕傷到他,她連推都不敢很用力的推。眼淚在瞬間奔湧而出,希夢驚慌所措,不斷的喊著納特的名字,卻始終都沒有從納特那裏得到任何反應。
第一次,他這樣毫無任何警惕性的昏死過去。
第一次,希夢這樣害怕失去他。
納特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他打量了一圈自己的病房,沒有看到希夢,有些擔心。然而,才起身,牆角的攝像頭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常理來說,為尊重病人的隱私,病房裏是不可能有攝像頭這種東西的。而在自己的病房裏出現這種東西,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現在沒有隱私權。
想到這裏,納特更加擔心起希夢的安危來。他掙脫掉自己手上的輸液管,下床謹慎的向外走去。
開門的時候,正好醫生帶著護士走進來。納特向後退了一步,醫生見他似乎是想出去,皺眉道:“你身體還沒好,不能隨意走動!”
雖然納特很想讓他們閃開,但是,他更關心的是希夢。“我怎麼會在這裏?”他向醫生問道。
醫生和護士對視了一眼後,向納特說道:“你是被人送過來的。好了,請躺回你的床上去休息。”
“送我來的人呢?”納特忙問。
醫生似乎是見慣了這種情況,解釋道:“你是殿下的侍衛隊送來的,他們已經走了。”
“她人呢?”納特以為醫生說的殿下是希夢,卻忘了他們兩個此刻都不在阿利達星。
“殿下沒來。”醫生耐心的答道。
納特心裏一涼,垂眼的時候,卻看到門外牆壁上一個大大的聯邦的標誌。“我在哪裏?”他脫口而出問道,卻覺得心裏有些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