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1 / 1)

為此,我再度采訪了韓衛東,並通過她找到了那位已經離異的丈夫。女紅衛兵的配合很積極,這一次,她說的比上一次多、詳細。這是我未曾料到的。炮火硝煙的時代已經遠逝,人的心變得恬靜起來,似乎已經到了坐下來細細地回味一下自身的時候了。

她告訴我,“我保存有一些日記。我有寫日記的習慣。包括大串聯時代的日記,就有滿滿三本。”

“我正想看看。”我說,我又問了她離婚的丈夫王冬生的一些情況。

王冬生已經成家。街坊告訴我,他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前頭生的一個女兒,和後來生的一個兒子。小家庭談不上富裕,但也安寧。

王冬生經不住我的誠懇要求,複述了一些關於他同韓衛東共同生活時的細節。他說,“我並不酗酒,而且可以說,在同她結婚之前滴酒不沾。沒有人對我的品德作任何非議。結婚後,我感到了失望。她甚至厭惡夫妻生活,盡管她同我結合時是個處女,但我能明顯地感覺出,她對我並沒有人們常說的‘愛情’……”

“那麼,她另有鍾情的男人?”

王冬生想了想,說,“看不出她有另外的對象,如果說有,那似乎隻是一個假設的他。他是她心中的一個偶像。她總愛拿我同那個假設的偶像相比較。這樣,我的缺點,都成了‘他’的長處;反過來了,我的優點,都成了缺點。我自認為是個吃苦耐勞、熱愛家庭的好丈夫。她的心目中卻沒有我的位置。有一次,她又在自言自語,我的丈夫應當是英俊、挺拔、剛直的。他應當是粗獷豪放,感情豐富細膩的。他應當是我的一片寧靜的港灣,讓我飄泊了一整天的小船在這港灣裏得到休息。假如我嫁了他,他會對我很好,關心我的身心,照顧我的生活。冬天,他會給我生上紅通通的爐火,夏天,他會為我輕輕搖著扇子驅趕蚊蠅,讓我舒適涼爽。如果我生病了,他會給我做好吃的,我出門,他會及時提醒我別染上什麼病。他是個好男人,他會百般體貼我,而絕不會終日默默無聞幹活,月末將全部工資塞給我完事。他更不會讓我盡義務式的接受他的欲求……她就嘮叨這些,像個神經病。我火了,說,這樣的男人全世界恐怕找不出一個。這隻是你紅衛兵時代的幻想!紅衛兵又怎麼啦?凡是文革時代長大並上過學的人,都當過紅衛兵的。這並不是紅衛兵本身的過錯。像你這種大老粗,還沒有當紅衛兵的資格呢!接下去,她又嘮叨開了,當年,我步行串聯時,在某個湖濱農場呆過兩個禮拜。原因是有個好心的男人擔心我染上血吸蟲病,而強行將我留了下來。我從他那兒得到的珍愛,這一輩子再也得不到啦……這話,理所當然地激起了我的惱怒與嫉恨。我頭一次打了她一記耳光,並開始了喝酒。作為一個丈夫,我無法容忍妻子借助其他的男人來貶損自己……”

“那麼,你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嗎?”

“無法判定。”

“她與他是否暗地裏有著某種往來呢?”

“絕對沒有。”

“現在,你還想念她嗎?”

“有時候也想到她的,”王冬生說,“她嫁我時,還是個處女。她把什麼都給我了……”

“多想想過去,你就會知道怎樣對待你現在的妻子了。”

“我會常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