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蓮老師要說也不是真心讓劉思元老師賠償這筆青春補償費。她知道,女兒家的貞操是用錢買不回來的。但事到如今,她不能不報複他一下。而其他辦法想盡了,沒有一種辦法能取到報複的效果;看來,惟有這經濟賠償可以使她稍稍心理平衡一點。
在老師們心中,索賠這種青春賠償是不大光彩的,一個姑娘的身子,難道就值三千元嗎?你以為這是自尊自重的表現吧,而事實恰恰相反,你拿了這筆錢,反倒作踐了自己的人格與身價呢。
頭一個月發工資,邱蓮老師大大方方地在出納那兒領取了五十元。出納特意在工資表劉思元老師名下列了一個欄目:“代扣欠款。”好些老師故意在這個欄目上做文章,說劉思元的欠款要到六十個月後才能還清,真是比尋花問柳還要花銷得多呢。有個女老師幹脆對邱蓮老師說,劉思元每月就二百多一點,你每月扣走五十元,過意得去嗎?邱蓮老師似乎覺得麵皮既已撕破,索性硬挺著:“怎麼過意不去?什麼時候我嫁出去了,就不找他索賠了。一天沒嫁出去,我就同他沒完。”
那位女老師說:“女人中的敗類!”
話說劉思元老師被扣了工資,夥食隻得又降了一個等級。以前,他每月淨拿二百三十五元,寄回家一百元後,剩餘的就全吃了飯。現在少去五十元,吃肉就要節製節製了。他也還算樂觀,老師們找他打趣,他說:“這有什麼?孔夫子治學,常常三月不知肉味呢。我一禮拜吃一餐肉,夥食夠好的了。”話雖這麼說,心裏卻很是瞧不起邱蓮老師,慶幸自己與她分手及時,不然,與一個惟利是圖見錢眼開的女人結了婚,那種日子才難過呢。
聽到老師們的議論,邱蓮老師口裏不說什麼,心裏是很難受的。這期間,她幾乎一禮拜七天,全都呆在學校裏,家裏幾番捎信讓她回去一轉,朋友們捎信讓她進縣城約會,她一概拒絕,甚至家訪她都不想去了。飽嚐了被男人遺棄的滋味後,她變得外強中幹起來。她不敢參與別人議論男女之間的事,也不敢想到再找男朋友,偶爾有男同學來信,她也不敢及時回信。她覺得自己成了天下最不幸的女人,最卑賤的女人,而這種女人,是沒有資格再嫁的。因為她無法向他交代她已是失過身的女子了。
大約三月之後的一天,她得到了兩條的消息,一是鄉政府終於來了通知,所欠老師的六十元夥食補貼,經過縣教委的努力爭取,終於一次性補發下來。拖欠了兩年多,一次性補發,實在是筆不小的數目。第二條消息是,她偶然從小報上看到了一則廣告,本市某醫院新開了美容專修門診,隻要一次性交足六千元,可以修複已經破損了的處女膜。麵對那則廣告,邱蓮老師激動萬分。她有了一個打算,一俟寒假,她要去悄悄做那個手術,花費再多也得做。成功後,她再設法調走,調到遠遠的地方。她知道,山村教師要進城很難,但往遠處調,往陌生地方調,領導上是會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