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皮氣得有些紫漲,她轉頭遲疑地望著麵前走來目光透出哀求的少年,心下堵了堵,還是訕訕地坐回了剛才的位子。
這時說書的內容正談到□□處,隻聽周圍忽地一片沉靜,眾人皆是屏住呼吸,幾百道目光幾乎同時射向了人群最中央那個籠罩在一片光亮中的老人。
很不耐煩地皺緊了眉頭,她用力地吸了幾口空氣,迫使自己微微放鬆下來…
咚咚咚…幾聲鑼鼓響,隻見幾個穿著紅色肚兜的小娃娃一個個從樓上奔下,腰間均綁著一個個精致的小鼓,手腕處落下幾根細長的紅繩,不斷地晃動著…
“大紅衣裳金珠釵,頭頂妃冠進皇府,紅帕底下無人識,誰知才女換拙兒…”
一時間,滿樓回蕩著這首歌,一聲甚於一聲,一聲比一聲尖銳…
心頭猛地一緊,她眼中悄然浮上了一層水意!
多麼可笑,她本本分分十七年,卻不想終有一日要落得個受世人恥笑的罵名?!
鑼鼓聲、說唱聲、聲聲入耳,一字一字幾乎要刺破她的靈魂!
心中登時一片淒然,她狠狠地咬住牙,滯澀片刻,複抬起頭森然地望了他一眼,刹那間,滿心滿眼裏,隻剩下怨憤。
她境地既已如此,他又何必將她逼上絕路?!
仿佛感應到她心中的怨氣,殷佐微微挑了挑右眉,目光始終一動不動望著下方,狀似漫不經心道:“給太子妃加上些熱茶,解解悶氣兒吧。”
話語間,無不含羞辱嘲諷之意。
既是羞辱她,卻也在向她暗示著自己心中的不甘!
滴答幾道水聲氤氳起一層水氣,漸漸迷了她那雙忿忿的眼。
“且說這大婚第二日,皇上便以一旨欺君將冰月楓關進死牢,昭告天下,幾日後問斬。可怎料,據說當日夜間,皇宮內突然生起了一場刺殺,有人擅自闖入禦書房,在龍柱上留下一封血書,並刻上了江湖上聞風喪膽的“火形記”道:三日內若不免去冰月楓之死,屆時將血染皇宮!於是,皇上連夜下了一道密旨,當即免去了冰月楓的死罪!並將其送進了順天府。可話說這太子一夜間由人人豔羨變為世人嘲諷的郎君,怎奈咽得下這口氣?!於是,這皇上為了平複太子的怨氣,遂暗自將兵權的另一半交與他,且說這當下,另一半兵權乃握於邑王之手……”
後麵的話說什麼她再也聽不下去,隻知道原來自己早已被眼前的男人算計在其中。
臉色越來越蒼白,她仰頭望向他,嘴唇張了張,隻覺一片晦澀…
“這說書的恐怕知道得太多了,三兒,等會你留下來處理善後…”聲音說到後麵越來越小,小到隻能傳進冰塵雪耳中。
聞聲,她忽然站起身,一步步走近他,目光冷如寒冰。
“想殺人滅口?隻怕那所謂的皇宮血書,也是你主使的吧?!殷佐,你果真心狠毒辣!”聲音顫抖了一下,她望向他,心頭滿是苦澀。
那一夜所謂的賭約又算什麼?!扇兒所受的恥辱又算什麼?!
原來,她們皆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
“哦?看來本太子必須警告你,這東西你可以亂吃,話可由不得你亂說!”黑眸突地一沉,他的聲音瞬間冷得駭人。
目光閃爍了一下,她眯了眯眼睛,突然放肆地大笑了幾聲,直到睫毛上沾出幾滴水珠…
“那一個賭約,隻怕你也是早知結果吧?可又…何必如此戲弄我?!”喉嚨間突然卡住了,她顫抖著雙唇,心裏滿是絕望。
佛說,一切因緣而生,可刹那生滅,萬千劫中,又如何得盡呢?
眼中的淚水仿佛不受控製,潸潸而落。
她凝神望著眼前的男人,有一刹那間,覺得那種感覺,很陌生、很遠很遠......
定定地轉過身,她冷笑地搖了搖頭,忽然掩麵飛塊地跑了出去...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追?!”一聲暴喝打破了持久的尷尬,殷佐沉下一張臉,嘴角卻騰地出現一抹苦笑。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不著邊際地掩去了方才騰起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