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隻把敬仁當做普通人一般對待,雖明白他是權貴,看他無城府的言談舉止,也就不願意對著他戴上偽善的麵具了。
敬仁樂滋滋的和阿善或並肩、或一前一後的行著,他對阿善有幾分一見傾心的感覺,就好像是上蒼賜予的緣分,他斷定阿善不知道自己就是皇長孫,比起帶著稱謂畢恭畢敬的相處,他更願意拋棄所有,卸去偽裝,以誠相待。
山中,萬籟齊鳴,鳥語花香,一派不染風塵景象。風吹得樹葉搖搖晃晃,遠遠望去,舒爽宜人。越深入,越是魅力無限。
阿善用手撥開及腰的野草,他們所處的這片地方已沒有路了,這裏草兒繁茂,顯然,平日裏沒有太多人來。偏僻之地必有奇花異草。無論是醒鈴草還是迷蝶花都不是平常之物,山路磕磕絆絆,找起來也不容易。“這草藥也不錯,至少可以治療你爺爺的頭痛之病。”阿善摘了一些草藥,在敬仁麵前一攤。
敬仁緩緩的搖了搖頭,“我爺爺的頭痛是舊疾了,已經十多年了,隻是最近幾年發作的特別厲害,數月以前服食了醒鈴草才有了起色。”
“舊疾?十多年的病痛折磨啊?你真孝順。”阿善繼續向前走著。前麵亦是一片茂密的草,完全看不清路。她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這破天氣,真不舒服。”說著,看向敬仁,發覺他的情況也是如此。
“真不知道醒鈴草在哪裏!阿善,你找什麼?”這個問題敬仁一直想問,昨夜聽五叔叔洵陽提及阿善要去山上采藥,就覺得奇怪。堂堂豫王府還有沒有的藥嗎?就算沒有,隻要五叔叔開口,皇宮裏也會把藥送過來的。雖說這兩個月來五叔叔心性大變,但曾經立下的威嚴也是百官不容小覷的。想到這裏,敬仁不禁惋惜,隻不過短短的兩個月,一切都變了,嬸嬸的第二個孩子沒了,五叔叔也似因為傷心過度,不再如以前那般清明。曾經被自己奉若神明的五叔叔不存在了。
“我想找一種花,那種花的味道很特別的。”阿善沒有說出花的名字,說了也是沒有用的,敬仁應該是聽都沒有聽過。
“特別的花香?你可曾見過那種花?”敬仁停下腳步,喘了口氣,總算是不需要在用手去撥雜草了。
“我沒有見過,但是我聞到過。”
兩人說說笑笑的找尋著,不管先找到哪一種都算是一種收獲。就算找不到,至少努力了,不放棄也就是一種希望。
掛在天際的日頭,由最有囂張漸漸的褪去了熱度,向著西方緩緩斜去。透明的光芒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了金色。
走了一天,已是口幹舌燥,阿善和敬仁靠著一塊較大的石頭挨著坐了下來。
“真希望下一場雨,最好是那種瓢潑大雨!”阿善不滿的對著天喊。
敬仁嗬嗬的笑了起來,“走了一天了,你還有力氣大喊大叫。”
阿善從背簍裏拿出事先準備的皮革水壺,往嘴裏灌了一口,“我沒什麼力氣了啊!但是心裏還是有氣的,不發泄出來憋在肚子裏多難受啊。給,你也喝口吧。”
敬仁接過水壺,斯文的喝了一口,“一會兒,太陽就該下山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阿善搖了搖頭,努起嘴,道:“我不回去,我已經找了一天了,我不會甘心就這樣空手回去的。”
“萬一找不到呢?”敬仁看到了阿善的執著,不覺又多了幾分喜愛。
“找不到我就打算老死在深山野林中。”阿善對敬仁吐了吐舌頭,又眨了眨眼睛,“你呢?願不願意陪我一同老死在深山野林中呢?”
“死在一起?白頭到老?”敬仁的臉上帶著幾分癡然,幾分向往,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沒有皇宮,沒有權位。
阿善看著敬仁的癡醉,惡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什麼白頭到老啊?你話本小說看多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我還要繼續找。”還有人把玩笑話當真的啊?太可怕了。
敬仁被阿善一下子推倒在地,勞累了一天的身子骨,並不排斥硬邦邦的大地,索性躺在地上不起來了。“不回去了,我也要老死在深山中。”聲音裏滿是玩性。他陶醉在這份沒有爭權奪利的快樂裏,想:很久以前,不就希望過著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惜我是帝王家的孩子,是皇位的繼承人。每天都會有人在不斷的提醒我現在該做什麼,以後該做什麼。在父親死後,皇爺爺也開始用帝王的要求來要求自己了。我不想殺人,可偏偏非要逼我看著他們死去。難道當好皇帝就要殺人嗎?想到那些因為迥異死法慘死的人們,敬仁痛苦的閉上了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