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夏(1 / 2)

夏日碎語呢喃,低聲吟唱屬於寂寞的歌。湖岸倒影迷茫,錯錯跌跌交織夢的霓裳。一池清荷吐芬芳,訴不盡醉與思量。

幾場雨水過後,天氣依然炙熱。烈日炎炎之下,隻夠濕潤半天光景的時間。夏蟲躲在碧葉之下,哼唱著憤憤之聲,這也隻能算是杯水車薪的抗衡。

穆鐵平已經離開多日,他來抑或他往都無足輕重。偌大的豫王府不會因為他而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若說變化,唯有那些多舛且繁複的人心了。那樣的一個夜晚,成為了幾個人揮之不去的夢魘,揪心默問,誰是誰的誰?

阿善從沉睡中醒來,這是她第三次嚐試迷蝶花了。每一次為洛雪試藥前,她都要親自嚐試一番,她要確定為洛雪試過的藥是能對洛雪的病有幫助的,就算沒有幫助也不能害了洛雪。這一睡,應該是睡了三個時辰。漫長的三個時辰,足可以使清晨變成焦灼難耐的午後了。

嘴巴有些幹澀,她嚐試的舔了舔帶著裂痕的唇,隻一舔便舔出了血腥的味道。她笑,於是嘴唇上便多了幾分撕裂的痛。迷蝶花應當是迷蝶香的最重要的成分了,可是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來,姐姐的病還是不能被控製住呢?為什麼卜天可以而我不行?難道我還要繼續把情字斬斷?還要我怎麼斬?怎麼斷?難道要我學卜天把世間最毒的毒藥喂給她嗎?阿善無力的把頭沉下,堅硬的桌麵上映出一張憔悴無助的臉,複又被黑影掩飾掉了。良久,她把頭抬起,一瞬間的眼神渙散,仿若失明一般。搖了搖頭,一切又都明朗,是迷蝶花的作用。

“阿善姑娘,喝些冰鎮梅湯吧。”蒟蒻端著梅湯走了進來,放到桌子上,為阿善盛了一些。“天幹氣燥,要照顧好自己,這樣才能去醫治其他人。”

阿善接過碗,碗是涼的,青瓷花紋上鍍著一層細細寒珠,又看向蒟蒻,隻見她的額頭也有汗水的濕漉,劉海碎發糾結成幾柳粗壯的線,微微不忍,把碗遞給了蒟蒻,道:“這碗你先喝。”

蒟蒻受寵若驚,眼神閃爍,“這是王爺特意吩咐奴婢為姑娘熬的,奴婢不敢喝。”

“為何不敢?有毒嗎?熬出來不就是叫人喝的嗎?憑什麼你不能喝?”阿善直爽的說,“這裏沒有外人。你坐下和我一起喝。”

蒟蒻點了點頭,坐到了阿善身旁的凳子上,但也隻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一半。她接過阿善遞來的碗,有種想哭的衝動。已經多久沒有人陪她一起喝梅湯了?大概姐姐走了之後,就沒有了。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眼淚竟不爭氣的流了出來,趕忙用手背拭去。

阿善不禁蹙眉,“嘖嘖,我又沒有欺負你,你怎麼說哭就哭了?”

蒟蒻惶恐而立,哭腔的道:“沒有,是姑娘的舉動叫我想起了我姐姐。”漫長的等待無果中,已叫她身心疲憊了,她明知道卜天在利用自己,可為了知道姐姐的下落又不得不這樣做,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

阿善對蒟蒻扯起笑容,又把蒟蒻按在了凳子上,“我可不是你姐姐,我隻不過想要你陪我喝梅湯,僅此而已。要是可以我倒是希望能喝酒。”

“喝酒?”

阿善微微點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玉姨提過的馥蜜酒,隨口一問:“蒟蒻,你有沒有聽過馥蜜酒?那是一種什麼酒?”

蒟蒻楞了一下,馥蜜酒這三個字好像是被塵封在記憶深處的詞彙,冗長的時間裏都沒有再被人提到過了,它是隨著馥香樓而沉亡的,而她的姐姐也是在那個時候消失不見的。市井中還有沒有人記得一個叫如煙的女子?恐怕沒有了,隻有自己才會記得如煙,也隻有自己才會知道如煙還有一個別名叫如蒻。“那是一種酒,是塵封三年的酒,一年才不過百壇,後來這樣的酒成了過去,不曾再出現過了。世人隻知道馥蜜酒是美酒,可是卻不知道那酒裏不過是多了一些梅子而已。”

“梅子?你怎麼會知道?”阿善想起了玉姨釀的酒,那種酒裏也有梅子。

蒟蒻晃了晃頭,“我胡亂說的。”

馥蜜酒和她姐姐有關係?隱隱中阿善對蒟蒻的看法有了些許的改變,她把梅湯喝盡了,道:“這梅湯喝完真舒服。這當真是王爺要你熬的嗎?”

“是,王爺命令奴婢要好生照料姑娘,”蒟蒻一邊收拾,一邊說,“姑娘,奴婢覺得王爺對姑娘不一樣。”

“不一樣是什麼樣?”阿善柔聲問道,一張俊俏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她明白洵陽對自己的不是愛,可到底是什麼,連她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