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阿善支吾起來,就連眼眶裏噙滿的淚也猝然停止掉落了,“這……這……”
洵陽試圖抬起手去碰觸阿善比洛雪還要精致的麵容,卻因為失血過多而沒有力氣。此刻,他倒是有幾分欣慰,後又被罪惡感取代。難道我……不,不可能!
山中的空氣似凝固般的停滯不前,青山如錦,蜀繡姹紫嫣紅。
“既然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去找些水,幫你把傷口清洗了。”說著,阿善站起身子,朝著水源尋去,容顏間是難以說清的複雜神情。其實這個理由是她胡亂說的,她隻是想要自己紊亂的心神歸位。
悄然間,好像有什麼事物發生質的變化,可究竟是什麼,阿善說不出,恐怕洵陽也說不出。
水源就在附近,不算湍急的小溪淙淙流淌,透過淺薄清澈的水麵能看清水底的細小沙石,阿善蹲在溪邊,不由得被自己的樣子嚇了一跳,活脫脫一個小鬼在世。她從懷中掏出絲帕,沾了些水,仔細的清洗自己臉上的泥汙。洗淨之後才發現上麵有幾道細小的劃痕,使整張臉變得殘缺……
回到洵陽身邊時,洵陽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不過氣息已變得強壯了,顯然沒有什麼大礙了。看著他一起一伏的富有節奏的前胸,阿善竟忍不住的打量起他來。堅毅且棱角分明的臉龐,是一份屬於男子的鋒刃與剛強。她小心翼翼的為洵陽擦拭著胸前的血跡,心如鼓點般的狂跳不止,害得她中斷了好幾次。
我這是怎麼了?阿善被自己的錯亂弄得慌了神,好像每一次見洵陽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可偏偏此刻的感覺和最初的不同了。
晚霞如畫,眷戀江山美景,好景易逝,豈肯為誰逗留?
阿善抱著膝把頭埋在了其中,忽略著遲暮變化,休憩著。她不知黃昏的暮靄把她的身影照得多麼美,亦不知她自己宛如林間仙子一般,不屬於俗塵,更不會知道洵陽在醒來後一直看著她。
明星似鬥,點綴著漆黑夜幕。山中換上一份屬於夜晚的寂靜。晚風徐徐,風息踟躕且溫暖。
阿善夢到了石然,可不知怎的,石然的剪影變成了洵陽,她夢見洵陽在對自己溫柔的笑,這份溫柔是洵陽看待洛雪時才有的神情。驚駭中從夢境裏醒來,剛好和洵陽四目相合,“你醒了?”額頭上有殘存的汗珠被月光照得盈盈閃亮,似月下鮫人奪目的淚珠。
洵陽勉強能把身子靠到身後的石頭上,胸前的傷口不再流血了,或者說被敷上了剁碎的草藥後看不出來了。“我是剛醒,是不是我的動靜把你吵醒了?”他說著與事實相反的話,兩個人中間的幾步距離,像是永遠不可逾越的溝壑,“謝謝你幫我包紮傷口。”
如風般淡淡一笑,笑過便沒有痕跡,阿善站起身子,拾了些柴草,生了火。熾熱的火焰擋住了他們兩個人,火光明亮中,誰也不能把誰看清。伴著點點火光迸濺,柴草發著劈拉巴拉的聲響。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阿善又一次的想起了石然,不小心的與洵陽比對了一番。我這是怎麼了?為何最近總把他與阿然哥哥相比較?
洵陽手中緊緊攥著繡著梅花的絲帕,克製自己不去理會阿善莫名的小動作,可眼睛總不爭氣跑過去偷偷看她。
兩個人圍著一團烈火,心懷鬼胎的沉浸在自己的城池之中。
不知何時起,阿善打破了沉默,“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洵陽想到墜下前一刻,無意間看見躲藏在樹叢中阿善,誑語稱道:“我早就知道你在那裏了。”他戲謔一般的笑笑,“你應該看見事情的全過程了,我挨的這兩刀子,你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哦。”
本是心存感激的阿善,在聽到洵陽這樣說之後,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腳,“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告訴你,若非曾經大放厥詞要活著帶你回去,我才懶的管你呢!”話,自然的脫口而出,說出來,還容不得斟酌就已後悔。我當真隻是因為承諾而救他的嗎?
洵陽笑了,笑的欣慰,也許我們就該是這樣的距離,中間隔閡著一些不可忽略的人。他又把攥住絲帕的手緊了緊,心中默念洛雪的名諱。
“你的傷會好的,我已經喂了你一顆定魂丹。”阿善寬慰道。
“定魂丹?我以為我要死了,想不到將死之人還能吞咽下去丹藥。”洵陽把頭望向了天際的繁星,眼眸似星辰般閃亮。
阿善被他的話弄得尷尬不已,臉頰微微發熱,不知是不是被火烤著的緣故。她沒有把洵陽如何吞咽進去丹藥的過程說出來,有些事還是藏在心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