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裏跪了好一會兒,阿善才艱難的爬起來,她褪去一臉的神采奕奕,取而代之的是悲歎與寂寥。腿已經被雪的冰冷凍僵了,走起路來很是別扭。
風起,卷起皚皚白雪,呼嘯而過。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到阿善黑亮濃密的秀發之上,為她添了幾分寒意。
深邃的長巷,望不到邊界。鮮有人影流動,伴隨它的隻有孤寂悲惋的白雪。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見大雪紛飛,真的很美,可為何我的心止不住的打顫呢?阿善默默的問著自己,我想應該有很多人把姐姐形容成雪花吧?雪花,梅花都是世間最為美麗的東西,用它們來媲美姐姐的美好也是理所應當的。與姐姐相比,我算是什麼呢?是醜陋的蟾蜍?還是見不得光的惡鬼?
淚水,潸然而落,如同白色的雪花般肆虐,劃出一條優美的弧後消失不見。阿善用手擦去臉頰上的淚痕,抬頭望向天際隻稍稍露出頭的太陽,隔著一層風雪,太陽竟然也不複往日的溫暖了。
遠處兩個小太監朝著阿善走來,其中一個小太監說:“你說那個囂張跋扈的穆晨瑤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這誰知道呢?”
“哎。”小太監才看見阿善,趕忙對同伴道,“那裏有人,先別說了。”說罷,就噤聲繼續朝前走著。
穆晨瑤?此刻,在聽到別人提及這個名諱後,阿善忽然迫切的想要去死牢裏看看穆鐵平了。
……
走到宗人府前,阿善停住了,她牢牢的盯著灰黑色的磚牆,不禁落寞一笑。穆鐵平是被關在死牢裏的,死牢又豈是閑雜人等說進就能進的?轉身,正欲回去,剛好看見洵陽從馬車中跳下。
洵陽也已看見了阿善,溫柔一笑,問:“阿善,你在這裏做什麼?”
阿善回敬他微笑,笑容裏有一絲拘謹,諾諾的開口道:“我想去看看穆鐵平。”
洵陽來宗人府亦是來看穆鐵平的。他剛毅的眼眸中閃過稍縱即逝的困惑,後才道:“你隨我一同進去吧。”
“是,王爺。”阿善有意疏離與洵陽的距離,已經回到了京城的他們還是回到原來的位置好一些,疏遠的望著彼此,誰都不會受到傷害。
洵陽的心頭浮過一絲陰鬱的灰色,但很快又被揮散了。“你隨本王進去吧。”
兩人緘默無言的一前一後朝著宗人府深處的死牢走去。陰暗的牢房裏,潮濕寒冷,隨處都是死亡的氣息。
阿善跟著洵陽站在了穆鐵平的牢房裏。
一身死囚裝束的穆鐵平,麵對著牢房的牆壁盤腿而坐,他絲毫不在意地上的寒氣,聽聞有人來了,微微轉頭,見是洵陽,又把頭轉了回去,冷冰冰的問:“你來這裏幹什麼?”
“我來問一些關於我母妃的事情。”當著阿善的麵,洵陽並沒有忌諱什麼,直白的說,“你也算是朝中的老臣了,想必會知道一些。”
“你想知道什麼?”穆鐵平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你認為我會對你說什麼嗎?”
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洵陽不再開口糾纏下去了。
“怎麼?你不說話了?”穆鐵平開始咄咄逼人的說辭,“你辜負了瑤瑤一生的幸福,把我推入了永無天日的死牢,是,我是活著,可還不如一刀殺了我來的痛快。”
阿善看著穆鐵平,心中湧現難以數清的悲哀。穆鐵平被判了終身監禁於幽暗死牢,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
穆鐵平走到洵陽麵前,與他之間隻隔了一道能看清彼此的圓木牆,“你是我一手從戰場上帶起來的,你的應戰能力也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就算你不念及我對你的好,但是也別傷害瑤瑤!誰都知道瑤瑤是皇帝默認許給皇長孫的,你憑什麼插過來一杠子,奪去了瑤瑤一生的幸福!?”手上的鐐銬因為他的激動而響個不停,他黑色的眼眸中翻滾著熾熱的火焰,似要把洵陽連皮帶骨的生吞活剝了。
“這……”洵陽隻說了一個字,便什麼都講不出了。
“當初皇上要你娶瑤瑤的時候,你滿可以拒絕的!明明給不了她幸福,為何要娶她?!”
洵陽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如果當初他可以選擇,還會娶了晨瑤嗎?如果當初他知道洛雪腹中的孩子始終是保不住的,還會娶了晨瑤嗎?如果當初他知道洛雪會因絕望而服毒自盡,還會娶了晨瑤嗎?種種的如果,回蕩在腦海。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