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子隨便砸,碗隨便摔,看這架勢,用磁鐵驗,就不用我想了,肯定有人做過了。來的是一群精明的老賭棍,莊家不會傻到這個地步。常年賭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點千術,但是知道歸知道,該怎麼玩還是怎麼玩。他們總認為自己開事,見識得多,自己知道賭局裏的貓膩,別人想騙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實上,老賭棍們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這就是賭徒的悲哀。這些賭徒基本是勸不回頭的,直到輸光那一天他才可能醒悟。
說起遙控裝置,我還想起一種大型的遙控設備,把線圈埋在炕裏或者地板裏,需要直流電啟動,這套設備一旦使用,自然是殺人於無形。這裏沒有電源,所以不存在使用的可能性。
無板遙控有點像小孩玩的航模,可以直接操縱色子自由翻轉,在碗裏使用沒問題,但是怕砸。
這些都被我排除掉,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給色子下藥。以前在寧波賭場遇到過給色子下藥的,下藥部位色子觸底的聲音不同,根據觸底聲音的差異,便知道是哪一麵朝上。但那是在賭場,環境相對安靜,可以仔細聆聽。可是在賭檔裏,特別是這裏,一浪比一浪高的呼喊,耳朵差不多要被震聾了,還聽聲?
我邊玩邊想,腦袋快要想抽筋了,各種可能性都排除掉了。莫非這個賭檔真的公平?殺了我我也不信,賭了這麼多年,我真的沒見過公平的賭檔。
我甩甩頭,繼續想。莫非與以前楊老二用的打火機功能一樣,利用打火機透視,再通過電腦分析?也不對,電腦開機也需要用電,這裏沒有電源設備。這樣看來,探測、遙控、透視都不可能。
就剩下一種可能性了,就是感應色子。我知道的感應色子有兩種,一種是磁感應,這類色子怕驗看,用一塊磁鐵就能驗出來,這個看來不是。另一種是化學感應色子,也稱藥物感應色子。使用感應色子需要打配合,其中一個在身上安裝一個很小的電子感應器,另一個同夥通過隱蔽的監視器獲得牌或色子的信息,然後發信息給同伴,即通過刺激同伴皮膚或者震動刺激進行提醒。這類電子感應器在很多賭局上都有應用,押寶、麻將、詐金花,等等。比方詐金花,兩個人事先商量好信號,比如振動一下表示對方是大牌,讓同伴掂量手裏的牌,覺得夠大就跟,不夠大就跑了;震動兩下表示對方是小牌,就和他拚了;震動三下,就是快跑,對方的牌太大了。事先將藥物下到色子的特定位置,通過藥物感應器可以知道碗裏色子的單雙、大小。從外表看,很難抓到破綻,因為不知道誰在感應,誰在探測。總不能把別人的衣服扒光了檢查吧,這麼多人,扒得過來嘛,更何況誰會讓扒?
藥物具體叫什麼名我不知道,但是作為一個老千,這樣的探測工具我還是有的。來這個賭檔的色子局,我們自然少不了帶些裝備,都在小牟的包裏揣著呢。我們是來撿漏的,事先就盤算好了,萬一遇到下藥的色子局,可以跟著撿個大便宜。我看看小牟,他離賭台老遠,不在探測的距離內,估計他沒有啟動感應器。
到底是哪裏有機關,我有點迷糊了。賭局依舊火爆,不斷有賭徒將碗拿出去摔個稀爛,也有把色子拿出去丟到湖裏的。有的是輸了發泄,這些人純粹是拉不出埋怨地球沒有吸引力;有的則是為了裝,北方話,意思是窮顯擺。為啥這麼說呢?因為贏錢以後,莊家會打水。打完水以後,就不都是整錢了。他們似乎覺得手裏拿零錢有點丟人。幾把沒押中,有些人會做出很瀟灑的樣子,把零錢丟給莊家,買碗來砸著玩或者買色子砸,也有不砸的。
小牟買了三顆,拿在手裏把玩著。常年的牽豬經驗,使他很懂得利用這樣的機會。和小海一樣,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說,他就知道該怎麼做。玩了一會兒,小牟假裝去解手,出了屋子。我估計他是去驗看色子上是否有藥了。幾分鍾後,小牟回來了。我看著他,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看我在看他,就摸了一下鼻子。我有點掃興。根據我們約定好的暗號,摸鼻子是告訴我色子上沒有藥水。他要是摸耳朵該多好,摸耳朵就是有藥水。如果色子上有藥水,我們就可以按照之前約定的一套暗號跟著撿漏了。小牟的手在鼻子上摸了一下就走到了桌子的另一側。難道我們的準備工作都沒有用處,甚至連我們約定好的一套暗號,也用不上了?
就當時的情況,所有我知道的色子機關在這個局上都不存在。這個漏撿不到了?我一時間沒了主意。我們來的時候合計過,怎麼看這都絕對是個千局。我仗著自己對各種色子都有點了解,就拍著胸脯叫哥兒幾個等著,我上來拿點錢請大家腐敗一下,地點隨便他們選,吃啥隨便他們點。看來牛皮吹大發了。我有點茫然了,小海這時抬頭看我,我有點慚愧,低著頭摸了一下鼻子。那意思是告訴他:暫時沒看出啥。小海麵無表情地低下頭,看自己押的錢去了,不再看我。我還在那裏摸著自己的鼻子,很煩躁,沒地方出氣,就在心裏罵起了鼻子:他媽的,我怎麼長這麼個鼻子?怎麼摸都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