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靈瞬間呆若木雞,某種源自心底的恐懼一瞬間抽芽、成長、茁壯,成為深深紮根心底的情緒。

仿佛一隻螞蟻見到了自己無法理解的恐怖,深入骨髓的危險瘋狂刺探咒靈的精神,它直覺想要逃走,可隻能立在原地,就像被術式固定般動彈不得。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輔助監督沒感覺到疼痛,半晌後遲疑著睜開了眼。

“那個……”少女強作鎮定,麵上的表情掩飾的特別好,讓麵前的陌生人根本看不出她的不善言辭。

因為愧疚,少女做出保證,“我會為這件事負責的。”

她好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今井拓也恍恍惚惚地抬頭看向遮天蔽日的恐怖咒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少女話中的內容。

——負責?要為什麼東西負責?麵前這隻整個咒術界目前都不太有人能處理的特級咒靈嗎?!

開什麼玩笑?!

今井拓也幾乎立刻就蚌埠住了,好端端一個大男人,整個人就這麼被輕飄飄的幾句話逼到崩潰的邊緣。

他腿軟地癱坐在地上,被咒靈的威勢駭到站不起來,死亡的威脅近在眼前,沒有任何人可以保持冷靜。

他的語調迅疾又激動:“我今年三十八歲,沒有老婆孩子,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好好活著,或者幹脆就這麼死掉吧嗚嗚嗚狗屎!狗屎咒術界!都是狗屎!!!”

腿上長滿眼睛的咒靈緩慢把無數眼睛的視線轉移到了輔助監督的身上。

今井拓也終於還是哭了出來,眼淚瞬間流滿了社畜的麵龐。

“我就想多活一段時間,到底為什麼這麼難!!!”

他哭得太傷心,黑發金眼的少女反倒平靜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帶著厚重鼻音的語調輕緩地傳來,“哭什麼。”

今井拓也絕望:“你不也哭嗎?”

“我和你可不一樣。”少女甕聲甕氣。

“……”

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感歎自己原來還有如此鬆弛的心態,死到臨頭了,今井拓也居然還能分出心神來感歎現在的小年輕。

黑發金眼的少女半抬起左手,朝著不知為何一動不動的咒靈伸過去。

今井: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真是脆弱的心理狀……

預想中的畫麵沒有出現。

一切安靜地出奇,那隻手觸碰上咒靈的一瞬間,咒靈好像終於反應了過來,瞬間抬起了長滿眼睛的幾隻長腳,正朝著少女的方向準備發動攻勢,就在這一瞬間——

“長得醜還要礙眼……本來心情就糟糕,現在更糟糕了。”

這句話並未特意掩飾音量,話音的尾巴輕地幾乎隨風而散,今井拓也差點就沒聽清楚。

這種在他看來無異於找死的行為,居然沒有讓少女血濺當場。

少女的左手靠在了咒靈的身上,就像一塊觸碰堅冰的海綿般脆弱。

幾個呼吸的寂靜後,咒靈腿上的眼珠開始瘋狂的散開,強行逃離原本的位置,仿佛見到了什麼不可名狀的東西,隻在瞬間,於少女手掌相接觸的部分開始出現寸寸的裂痕,如蜘蛛網般蔓延出去。

然後輕輕的,那隻看似脆弱的左手曲起一根指節,對著裂紋的中心敲了敲。

龐然大物瞬間沿著裂紋被碎裂成了無數片,嘩啦啦地落在了地上,又像溶於水中的棉花糖般消失無蹤。

今井拓也感受著自己驚魂未定的心跳。

特級咒靈……就這麼沒了?!

開玩笑的吧?!

少女慢慢轉過身,立刻恢複了之前的樣子,臉垮下來,又慢吞吞地挪到了垃圾桶旁邊,自閉地蹲在那裏做蘑菇,或許是因為今井拓也還在,她忍了忍,隻吸吸鼻子,還是忍住了重新蔓延上來的悲傷。

今井拓也緩了好久,終於站起身來。

“那個……”

他身處爾康手,小心翼翼地抖著聲音問:“請問您是……?”

話說咒術界有這麼一號人嗎?年輕、輕而易舉解決特級咒靈,還麵生……是某個隱世家族的底牌嗎?

少女一頓,緩緩轉過頭,隨著動作擺動的淺藍色耳墜晃出好看的弧度。

然後她說出自己的名字,瞬間否定了今井拓也的猜測。

“六神。”她說,“我姓六神,六神凜。”

五條家的神子出生的第三年,咒術界終於出現了渴盼已久的特級咒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