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青也好,毀滅也罷……仿佛她的一舉一動都能決定怪物的生死。
六神凜覺得自己應該是害怕的。
可心中平穩跳動的心髒甚至沒有改變一絲一毫的頻率,她的情感好像被一層半透明的毛玻璃擋在了感受的另一邊,模糊到隻能看見些微的色彩。
恐懼、興奮……這樣的情緒都沒有。
她隻是有些好奇。
於是她走上前去,伸出手。
——怪物就在她的眼前碎成了飛灰。
“我是特殊的。”她喃喃自語。
再之後,她離開了那片雪山。
時間的腳步慢慢挪動,偶爾的時候,六神凜的腦海會隨著她的腳步浮現出某些記憶的碎片,她一路走,一路試圖找到自己丟掉的記憶,過程不是很順利。
越往人多的地方走,之前見到的“怪物”就越多,不強,但就像夏天的蚊子蒼蠅一樣除不盡。
六神凜有些煩躁了。
天氣漸漸轉熱後,她去找了份兼職打工,為自己置辦了一身適合夏天的衣服,然後離開了。
某天路過一處偏僻的學校時,她盯著裏麵的孩子們看了半晌,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連串的畫麵。
【各位考官好,我是07號考生,我要試講的題目是……】
六神凜:“……”
——以上,就是六神凜蹲在垃圾桶旁哭的前因。
*
“不是你等等……所以這跟你的難過到底有什麼關係?”
東京街頭的某家甜品店內,一處私密性良好的角落裏,六神凜正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
而站在她麵前的,是一隻口吐人言的小貓咪。
貓咪油光水滑,是一隻四隻腳像棉花般雪白的最標準的奶牛貓。
實在漂亮又可愛,小小一隻,看著還沒有三個月大。
六神凜和奶牛貓的麵前各擺著一份同樣的芒果舒芙蕾,她剛拿到總監部給的錢,現在資金充裕,完全付得起價格。
麵對小動物的時候,六神凜的姿態放鬆了很多。
——哪怕它不是一隻真正的小貓咪。
她歎了口氣:“還能為什麼?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其實是個準人民教師。”
而當時腦海中回想起來的那句話,其實是六神凜冒著心理能承受的最高閾值,強忍著羞恥去麵試的必要流程。
貓咪問:“為什麼會羞恥?”
“你知道什麼叫做無實物表演嗎?”六神凜表情悲傷,有著超脫世俗的淡淡絕望,“就是現場隻有我和三個考官的情況下,我要假裝自己在上一堂課,並時不時就和學生們來幾場‘互動’。”
六神凜需要對著空無一人的窗戶說“那位同學手舉得最高,你來回答”,而後轉個方向,又自己拍拍手掌然後豎起大拇指說“他講得太好啦,老師要為他鼓個掌”……
誰懂。
這可真是漫長的十分鍾啊。
奶牛貓說:“我不懂。”
奶牛貓低頭嚐了一口舒芙蕾,店家放的芒果有點酸,但舒芙蕾本體的蛋香味十分濃鬱。
“但更令我崩潰的不是這個,是我無實物表演了十分鍾……你知道嗎,當時我抽中的課文主題是民族團結,為此我還特意唱了一首歌作為導入……結果如此感情豐沛的試講沒過。”
奶牛貓哇哦一聲,又吃一口舒芙蕾,敷衍的問:“然後呢?”
“然後我第二年再戰,因為沒注意到細節上的小錯誤又掛掉了。”
她頓了頓,“順帶一提,因為這件事,原本和學校簽署的合約也就因為我那沒拿到的教師資格證作廢了。”
當初的六神凜強忍著羞恥就是為了一份工作。
工作,賺錢,然後活著。
她隻有如此卑微的願望,可那時候,六神凜一輩子的倒黴事好像都挨著一塊來了。
準備麵試的那一年,六神凜的父親出軌了。
母親聲嘶力竭地發瘋,六神凜心力交瘁地安慰母親,順帶幫忙照顧自己不省心的兩個妹妹,一個妹妹還在讀書,正是費錢的時候。
另外一個妹妹是母親善心泛濫收養的孩子,據說是因為吃不飽穿不暖,爹不疼娘不愛,差點就要因為沒人要成為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再後來六神凜才發現,早在父親出軌的五年前,其實母親也出軌了。
她想了想,慢慢回過味來。
——所以母親聲嘶力竭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為父親出軌,而是因為父親出軌之後把賺到的錢全部都給了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