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2月28日上午,北京。
剛剛複課不久的四中操場上,集聚著一群無憂無慮的應屆畢業生,男男女女,三三倆倆圍在一起,議論著一個既遙遠又現實的話題,上山下鄉。
學校高音喇叭裏正在播放毛/主/席同誌的最高指示:“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動員城裏的幹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學畢業的子女,送到鄉下去......。”
廣播播了兩遍,突然停了。喇叭裏傳來校宣傳隊隊長王祁粗獷的聲音:“六八屆應屆畢業班的班主任老師注意了,把你們班的同學組織好,帶到學校會議室,參加應屆畢業生上山下鄉動員大會。\\\"廣播播完,操場上又亂了一陣,班主任好不容易把這些脫韁野馬似的學生召集到一起,排好隊,向會議室走去。
從會議室出來,陸遠就一把勾住齊翀的脖子問他:“噯!我說,咱真要跟著下鄉啊,要去容易,回來可就難了啊。”
齊翀撥開了掛在他脖子上的手,輕描淡寫回了句:“我戶口都注銷了。”
陸遠瞪大了眼睛,說:“操,你丫夠快啊,阿姨知道嗎你爸要護著你哥讓你下鄉,你可以找阿姨啊,你是她親兒子她總會顧著你吧。”
齊翀聞言隻是諷刺地勾了勾唇角繞開了話題:“我是要去插隊的,倒是你,按照伯父的安排好好待在北京,沒必要跟著我走。”
陸遠:“咱哥倆打小兒穿一條褲衩長大,你都走了我還留在北京幹嘛,少不得哥哥我舍命陪君子唄!”雖然陸遠這人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行,但這一番“表白”倒讓齊翀連日來沉悶的心情明朗了些許。
父親偏心他那個平庸無能的大兒子,這點齊翀打小兒就深有體會,畢竟那是陪他熬過艱難日子的過世發妻留下的血脈嘛,所以這次下鄉的是他,很正常不是嗎,至於說為他開後門這種有可能影響他仕途的事更是不可能存在的。
至於母親,在丈夫的仕途麵前,親兒子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所以,北京於他其實沒什麼好留戀的。
離開北京的那天,火車站人山人海,擠都擠不動。有知青,有來送行的家人,還有維持秩序的警察、軍人、車站工作人員,整個站台擠滿了人。
等陸遠拿著行李找到齊翀的時候,已經被擠得一身汗了:“你剛沒看到,站台那些個女同學一個個整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女人就是忒矯情兒,唉,你行李呢?”
齊翀翻著手裏的書,漫不經心地回他:“上麵藍色袋子”。
“齊翀,陸遠,你們好早到哦。”齊翀抬頭看過去,見對麵走來的2個穿綠軍裝留著分頭的女同學,好像是他們班的,便禮貌點頭打了聲招呼,隨即又垂眸繼續翻他的書。
其中一女同學看著他的側顏,棱角分明,哪怕眼神沒有分半毫在她們身上,但一舉一動間自然散發的撩人的荷爾蒙氣息,不由讓人一陣臉紅耳熱。
這2個女同學,矮點兒的叫劉麗麗,圓臉肉嘟嘟的富有朝氣,健康活潑,因為父親是區革委會的主任,平時被寵得公主似的嬌氣霸道,在學校裏也沒人敢招惹。瓜子臉白淨點兒的叫林秀芝,是他們班的副班長,班裏同學誰有困難她都會主動幫忙,所以,人緣極好。這次下鄉,她們和齊翀陸遠被分到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