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裏——身著月白色絨毛滾邊披風的我,獨自一個人坐在禦花園的亭子裏,手中拿著的是一支通體碧綠的玉笛。身側站著的,是安曲易。
安曲易無奈的看著眼前的人,睡了整整一年,醒來後憔悴很多。要不是皇太子及時的出現,那一晚她突然的發熱,就很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但是她再度醒來後,真的好嗎?或許連她本人都不知道吧!想到這裏,安曲易就忍不住歎氣。
我靜靜的看著手中的笛子,一時間也說不出來為什麼流不出淚。又或許知道他還在人世,開心吧!可是為什麼我又笑不出來。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它,仿佛時間又回到幾年前,我初進皇宮,路過這裏,他那冷漠帶有欣賞的眼神,就是站在這座亭子裏散發出的。
可是物是人非,已是昨日的事了。想來自己還執著著這些,他卻不知道身在何處。就這麼出神了,也沒有察覺到有個人已經順著我身邊的凳子坐了下來。
“外頭天冷,怎麼就出來了?”思緒被人拉回來,我猛然一怔,側過頭去看,卻發現兩張臉近在咫尺。警覺的站起後退,對著他行禮道:“參見皇上——”
祁瑾麟伸出的手停在空中,隻有微涼的風順著指縫滑過。嗬,祁瑾麟不禁在心底自嘲一笑。她果然是在怨自己。“你還在怪我故意逼你去葉赫嗎?”
濃密的羽睫遮擋住眼底的失落。可是卻逃不過祁瑾麟的眼睛。冷冷的笑道:“我知道你在恨我。我也知道用這樣的方法試探出葉赫王,很卑鄙,對你也很不公平,但是月兒……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我知道……”曾幾何時,我跟他也會這麼的疏遠,遠到明明就在眼前,竟然還觸碰不到彼此的距離。對呀,我醒來後有那麼一刻失神,還撲在他的懷裏痛苦。可是醒來後的第二天,所有跟那件事有關的人,我卻都想起來了,自然包括他祁瑾麟。
當年他故意的兩天疏遠,讓我覺得是自己愧對他,所以我選擇舍棄自己出使葉赫,一探究竟。卻沒有想到,他還將葉赫王的身世秘密透露給了祁瑾淵。我曾經沒有懷疑祁瑾淵到葉赫的目的,現在想來,一切都知道了。
隻有這樣,他才能保住我。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去算計自己墜崖。要不是他安排的這一切,瑾淵就不會誤打誤撞的來找我,說不定,今天下落無蹤的人,將會是我,而不是他。
“別這般疏遠好嗎,月兒……”
“天色不早了,皇上自便吧!”說罷,我便低著頭握緊玉笛朝外走去。也就在這個時候,天飄起了小雪。忍不住伸手去接,冰冷的很。
安曲易頗為擔心的說道:“娘娘,小心凍著身子!”
我淡然一笑,道:“驪山也該都是雪了。”聽到這句話,祁瑾麟渾身一顫。她恨得事情,還包括這個嗎?對呀,要不是當年他把她掠下山,或許她的孩子還在,現在都會喚人了,也或許她會永遠生活在那裏,一家人和和睦睦,又或許……他自己會獨自一人……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雪也開始下大了。易臣關心的上來,將暖爐遞過去,聲音也尤為關心。“皇上,當心龍體!”可是他哪裏知道,縱使外麵多麼的暖和,他的皇上此刻的心底,卻是寒冬臘月般的冰冷。
“易臣,朕多麼希望,也有驪山一樣的一個家。”回看了一眼漫天大雪,便站起身來朝著外邊走去。唯獨易臣還不明白那話裏的意思。易臣心底暗道:不就是一間茅草屋嗎?何必這麼惦記!
回到挽月閣,屋子裏瞬間溫暖了很多。坐在床邊,從枕頭底下拿出了那封信。安曲易一看,慌亂的上來,嘴裏還念叨:“別看了,看一次就傷心一次,再怎麼看,人也不會回來!”這句話,重重的敲在我的心上。
看著安曲易從我手裏把信拿走,那一刻我真的慌了。是啊,再怎麼看,他都不會回來。祁瑾桓曾經回來過,而且帶回了他還平安的消息,隻是他到底在哪兒就不得而知了。隻是這封信寄托著的,是我對他的思念。
當我在夢中的黑暗角落呆著的時候,祁瑾桓在旁邊念著這封信。
“月,我們曾愛過,恨過,冷漠過,最終隻是成了我們感情阻礙。流年回轉,那驪山的茅草屋,桃花樹,都承載了你我之間的回憶,最後卻換來了你我天涯相隔的場麵。念及此處,那些怨恨情仇便已經不在我的心底,唯今有的,隻是我遙望冷月而對你寄托的,那綿綿的思念。月,等我——”
話盡,淚已經落下。再度醒來,我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年。那三百多個日夜裏,我都是在夢中度過,那三百多個日夜裏,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等,我還要等多久才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