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閣外,人人神色凝重。大夫一個接一個的進去,出來卻都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甚至驚動了宮中的禦醫,可仍舊是無力回天,隻能拖一時算一時。
睿王妃勉勵撐著不讓自己暈過去,隻是不停的流淚。二哥睿王爺強自冷靜,麵無表情,可微曲成拳不住顫抖的雙手卻泄露了他此刻的緊張。
我茫然的立於庭院中,看一眾人忙忙碌碌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遲瀟,你千萬不能有事,你若有事,以後誰還能那樣清清脆脆的喊我“皇姑姑”?誰還能讓我總忍不住捏捏那肉嘟嘟的臉頰?
岑墨,此時此刻,倘若你在就好了。
你醫術那麼高超,連我的眼睛都能醫好,你一定能治得好遲瀟。可是,岑墨,你在哪裏?你現在,在哪裏呢?
泠音說你可能來了西城,那你就一定要在西城,我現在就去找你!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絲毫不理會二哥在身後的大聲喊叫。我衝的太猛,根本沒看清前麵的路。狠狠的撞上了一個人。手肘上傳來劇烈的疼痛。再也支撐不住,蹲在地上,一開始是小聲啜泣,之後是嚎啕大哭。
似乎什麼也顧不得了,什麼也管不了了,什麼公主的形象,什麼情形的危急。我隻是想著,我找不到岑墨,我也救不了遲瀟,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無力挽救。
每次一到這樣的時刻,我似乎都特別懦弱,特別無能。說的多好聽,錦崇公主白傾月,字字崇高,字字美好。可是,母後還不是在我身邊哀怨的合上眼睛,岑墨還不是要離我而去?
誰知道,此時,我有多怨恨?
淚眼朦朧中,有人似乎想扶我起來,我執拗的不動。那人扶我的姿勢有些古怪,試了幾次都未能成功,最後隻得微微歎了口氣:“公主,莫要哭了。”
這聲音,我記得,是幕淵。
“別管我。”我將頭埋入雙膝。
“你走吧。”我盡量讓自己冷靜,可是有些做不到,聲音仍舊因為情緒的激動微微顫抖著。
他沒有動。低俯下身子,一隻手輕輕撫了撫我的發際,聲線柔和磁性:“公主,不要哭。振作點,相信我,我們一起去救遲瀟。”
我茫然的抬起淚痕未幹的臉,他的臉色在月色的襯托下溫潤柔和,下巴卻有堅定的弧度。突然就有那一刻的失神,我一直想象岑墨在說“你隻能相信我”的時候應該是麵目冷峻,神色傲然堅毅,此刻卻奇異的與幕淵的麵容有些重合。是不是,在每個有月色的夜晚,岑墨當時的臉孔也有這樣溫柔動人的時刻?
我不敢再去多想,喃喃道:“為什麼在身邊的總是你?”
卻被幕淵聽見。“是不是幕淵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時候,公主身邊,有這樣一個人。”
有這樣一個人。讓我不至於,獨自一人,墮入黑暗。
我堅定的抹幹了臉上的淚痕,心中不複剛才怨懟。因為,遲瀟已沒有時間,眼前這個人說他能救遲瀟,我便相信他。
我要救遲瀟。
回到翠微閣,太醫院資曆最老的王太醫正跟二哥稟報著什麼,任一向冷靜的二哥額上都冷汗淋漓。想必是遲瀟的情形更加惡劣。
我顧不上禮節,直接過去打斷他們的談話,朗聲說到:“二哥,請讓傾月一試。”
“傾月,不要再添亂了。我知道,你也是擔心遲瀟。可是,連太醫院都沒有辦法。”二哥不忍的別過頭去,“去幫我照看你嫂嫂吧。我怕她挺不住。”
“二哥,傾月不是添亂。讓傾月試一試吧!”我目光懇切的望向二哥,心中不免焦灼,我若想救遲瀟,首先得獲得二哥的許可,這樣才能讓這些人聽我的調配。
“世子的情況危急。老臣鬥膽相問,公主可是有什麼好的辦法?”這時,立在一旁的王太醫開口問道。
“我曾拜幽溪醫仙蔣瓊大弟子岑墨為師,雖天性愚鈍,所獲甚微。可家師憐我勤勉,曾教過我一套祖傳針法。關鍵時刻,有起死回生之效。”我麵不改色的編完這一通胡話,二哥的神情若有所思,想必是想起了我曾因眼毒拜岑墨為師的過往。再看那老太醫,此刻已經一臉的激動:“不曾想公主還有此番經曆,醫仙蔣瓊一脈確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王爺,請勿要猶豫,世子性命危在旦夕,就請讓公主殿下博上一博!”
二哥終於輕輕點了下頭。
我趕緊請求道:“時間緊迫,傾月不方便多言。隻請二哥將翠微閣不相關人等都差遣出去。二哥及嫂嫂請移步華壇亭。世子寢居內除我一人不要有其餘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