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三年春,為鞏固皇權統治,新帝推行城內“宵禁”製,除衙內夜巡值守捉刀人,其餘人不得夜間出行,哪怕權貴,夜間擒獲,當場亂棍打死!
不過那是京都,晏河縣稍許寬鬆了許多,家中若有特殊情況,如喪葬需提前上報衙內,注明時間及人員,方可夜間出行。
在晏河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外出橫死之人,不可白日下葬,棺落之地,便是埋骨之處。
許二魁哪裏知道這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四周黑壓壓的一片,隻剩遠處喪葬隊前,還用竹竿子頂著一盞長明燈,除了那一絲光亮再無其他。
人在骨子裏是喜陽的動物,許二魁幾乎是本能的朝那一絲光亮爬去,心中期盼有個好心人,能救救他,哪怕一些吃食也好,許二魁現在的身子,完全就是幾天沒吃飯的模樣,現在就是有頭牛在麵前,估計都能給生啃了。
許二魁爬的極慢,身體本就瘦弱,胃中又無半分食糧,又受了那麼重的傷,完全是出於求生的本能。所幸那喪葬隊走的不快,走出約摸一公裏,就走出了城外。又走了一刻鍾,走到臨山的地界,許二魁實在走不動了,手掌磨得血肉模糊,腹部和小腿被救受了重傷,一路上磕碰還有荊棘刺得鮮血直流。
喪葬隊逐漸慢了下來,丟了一路的紙錢,此時丟了更加多了,像漫天蔽日的雪花,這些紙錢本就是給路上小鬼的,山裏精怪多,收了主家的錢就不要來攔路。
又聽得公雞輕聲的嗚咽聲,喉結滾動,許二魁爬得那是更賣力了。
喪葬隊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手拿金色羅盤的青須道人和一個小道士打扮的孩子,手掌長明燈。
隻聽道人蒼老的語氣念叨:“乾山乾向水流乾,乾峰出狀元。坤山坤向水流坤,坤上高峰位三公。午山午向午來堂,大將值邊疆。子山子向子水來,子上峰起出三台。艮山艮向艮水來,艮上峰起出王侯。巽山巽向巽水朝,富貴出官僚。卯山卯向迎源水,驟富石崇比······”
蒼幽的聲音回蕩在山林裏,顯得異常詭異。
又走了半刻鍾,老道人一指前方不遠的荒草地,“就這裏吧,王家老爺子,葬在這裏,雖算不上什麼風水寶穴,卻是個消煞去處。”
王家長子王德發道:“先生要不再尋一處?”
王德發似乎有些不滿意,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先生,我王家這些年也算有些福運,較之以往,卻是沒落了許多,如今家父外出橫死,怕是我王家祖運已消,還請先生再尋一個好去處,我不求今生福,但求兒孫願,王家不能折在我手裏啊!”
青須老道一撚長須道:“老朽明白公子的意思,可公子所求之事,恕老朽無能為力。令尊是橫死,怨氣難消,不可舉喪,亦不可見光,更不可強求運勢。這運勢,乃一方天地造化,可遇而不可求!而人之煞氣,好比清池中倒入一鬥墨汁,強求福運,反倒是遺禍子孫啊!更何況,祖宗規矩,棺落人停,王公子莫要心再存計較!”
那青須老道,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王德發遞來的銀子連瞧也不瞧,卻一個眼神,讓掌燈的弟子收了去!
又道:“這去煞穴,雖不比靈韻極穴,但亦難得,王老爺葬在這裏,王家子孫,雖無福報,亦無邪難,百年之後,待煞氣散盡,再尋一處極穴不遲。”
王德發見此,剛想輕歎一口氣,青須道人卻是橫了他一眼,“嗯!?”
王德發連忙躬身道:“那便依先生所言!”臉上依舊帶些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青須道人一甩繡袍,拿著竹杖在草地上,點了四處,又在中心處點了點,道:“無子三尺九,一子四尺二,多子四尺七,見白石即止。”
八位抬棺人聞言,當下放下把棺材落實了,拿起鐵鍬鋤頭,就開始在青須老道所點的位置挖起了坑,不到一個時辰,就挖了一個半人多高的深坑,挖出的泥土堆成了一個小山丘,還不見白石。
抬棺人起身擦汗,卻不敢脫衣服,這山中水汽重,即是晚上亦有薄霧彌漫,要是此時脫衣服,經不起一陣風吹,寒氣入體,必然要受風寒,家中勞養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