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回答,我自顧自笑道:「底氣,便是『本錢』。
我常聽夥計在背後談論,說假使他賺夠一千兩,要在金陵買個宅院,做個小生意,自在高興,再不用看我臉色做事。
你看,連小小的夥計都有自己的脾氣,不願曲意逢迎,何況你孟嶼嵐?
你是太學翹首,才動金陵,本性是怎樣,就該去做怎樣的人。
至於說,為我想,那倒也不用。
我自有我的底氣,能在金陵東市開那許多鋪麵,機變手腕,眼力城府,少了哪一樣都做不成。」
鬆開他的手,將茶杯塞進他掌中,我對他說:「我不因你是我夫君便趾高氣揚,你也不要因我是妻子便低落塵埃。你有你的傲氣,我有我的本事,誰也不是誰的弱點軟肋,誰也不必為誰妥協。」
孟嶼嵐對我輕笑了一下,低頭喝茶。
我望著他,心中一片酸暖。
他擔憂自己不屑人情世故,孤傲地得罪與我相關的人,我很欣慰,但也隻是欣慰。
真正令我心緒難平的,是他不許王掌櫃喚我孟夫人。
我有名有姓有身份,不隻是他孟嶼嵐的夫人,更是東市四家火腿鋪子的大掌櫃。
不冠夫姓,是自天後掌權來,一直提倡的,可古往今來男尊女卑,哪是一時半會兒能改過來的。
孟嶼嵐為太學之首,天子門生,最該恪守舊禮的人,然而……他果真是,與眾不同,最最好的。
這頓飯吃得很是愉悅,孟嶼嵐給我夾菜,給我倒茶,恍惚間,我竟然體會到了「溫柔鄉」的旖旎。
難怪男人最愛上煙花地,美嬌娘們千柔百順地喂菜喂酒,還能摸小手、摟小腰——這樣的風流銷魂是可以說的嗎?
嘶~
嘿嘿~
孟嶼嵐睨了一眼我摟著他腰肢的手,笑而不語,仿佛看透我的色批本質,卻縱容我占盡便宜。
好好的茶,卻被我喝出了酒的微醺,半個身子都快窩進孟嶼嵐懷裏。
就在我打算壯著膽子,讓他直接喂我兩口,徹底變壞痞變浪蕩時,穿著不俗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
這人氣勢太強,直直走來時,我已察覺出不對,立刻坐直身體。
「孟公子。」其中一人站定行禮,一板一眼,聲音低沉,「我家公子此刻便在五樓,請您一見。」
「不見。」孟嶼嵐給我夾了一筷子蝦仁。
「孟公子,」那人眉心一蹙,「去年中秋,紫薇苑夜遊,我陪同公子與你見過。」
言下之意,他是擔心孟嶼嵐不知道他家公子是誰,才拒絕見麵。
「我認得你,」孟嶼嵐給我空了的茶杯斟了些茶湯,淡淡道,「認得,也不見。」
「孟公子——」那人十分惱怒,卻又有所顧忌,無可奈何。
我啃了兩隻蝦仁後,樓上又下來一個人,穿著與之前一致,隻是臉上多了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