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召了冷夙夜後,冷朔盟又命人傳召了他的二兒子冷朔臨軒。兩人在上書房門前相遇,互相體麵地問候了一聲。他們的目光都閃動著各自詭異的光。冷夙夜瞳孔漆黑如冬夜,冷朔臨軒瞳孔鈷藍得如最深的淵海,目光在某一刹那交際,四周的氣溫瞬間冷了幾分。
人們都說冷夙夜和冷朔臨軒合得來,大概是他們都有相似的氣息,都散發著一種如同毒蜘蛛張開的網一般可怕的疏遠感和孤傲感。他們都帶著一種讓人莫名心驚的血腥味。
一句話也沒說,兩人錯開了。
冷朔臨軒隨太監進書房,而冷夙夜走出書房,大概是想回自己府上喝杯茶歇著,等待下一場血的戰爭,召喚這個鬼神般的人前往。
“來了?”聽到腳步聲,皇帝就知道是誰了。凡是進入書房的人腳下的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向來是有兩個聲音的。一個是他的貼身太監的,一個是被傳召之人的。然而有兩個人的進出從不發出聲音,進門的聲音隻有太監的。一個是冷夙夜。另一個就是他的二兒子。
“參見父皇。”冷朔臨軒向榻上的男人行了個禮。
冷朔盟點點頭,“坐過來,這裏不是大殿,作為兒子你不用這麼拘禮。”
“是。”緩步走到皇帝對麵,他毫不猶豫地坐下。
冷朔盟看了他一眼。他從小就這麼打量這個孩子,想看看這個孩子究竟成長成一個怎樣的人。他知道無論表麵上多麼溫順,這個孩子心裏總有一個地方一直擰著,擰得很緊,牽扯著那個血淋淋的從他手中死去的女人。
他的目光,是要同全世界為敵的目光。
“見到純公主了麼?昨天她已經來到這裏了。”冷朔盟在他麵前很少說國事,隻是嘮叨家常。
“見到了。”冷朔臨軒點點頭。
“可還滿意父皇為你選的正室?”冷朔盟問。
“還可以。”
“父皇知道你心裏沒有住下誰,可那麼大的親王府,總得有個女主人,也許她的本性和傳言有點不同,但不妨礙你們。她是宗越國的公主,身份不低,對她好點,別讓她對你有異心。”冷朔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地說。口氣裏有父親般的勸導,也有君王式的命令。“知道麼?即使是你父皇,也有要討好的人,那就是枕邊人。”
“是,兒臣明白。”冷朔臨軒應道。
“東城區那邊的環境可能會吵鬧了一點,不過那個地方父皇想不出要交給誰,隻能委屈你了。那兒的貧民和暴徒比較多,你雖然沒什麼問題,但要多注意純的安全,別讓她靠近那地方。”冷朔盟說。他沒有提昨夜的大火蔓延半個東城區的事,隻是叮囑兒子照顧兒媳婦,像一個平凡的老父親在為家人著想。因為他知道,即使不說,這個孩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宗越國在送來公主的同時,也送來了一批名義上是護衛公主的親衛隊,駐紮在冷朔國的軍隊中,究竟是單純的護衛還是有別的目的,誰也說不清楚。冷朔國在遭到西方諸國侵入的同時,也被東方諸國算計和覬覦著。
“我們生逢其時,亂世可塑英雄豪傑;卻不逢其地,立於風尖浪頭的位置,即使是英雄,也無可奈何。”冷朔盟曾這樣在他的老兄弟們麵前抱怨。在這樣無時無刻不血腥紛亂的國家,他流著相同血緣的兄弟們都埋入塵土,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而那些老大臣們,隨他征戰多年共同創造新王朝的屬下們,就成了他的兄弟。
生逢其時,卻不逢其地,是冷朔國每個英雄的無奈。然而就是這樣的地方,才能塑造出不少像冷夙夜一樣血腥而強大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