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蟲繁聲稍落,夜風深寒重墨濃,燭燈暗淡孤星閃爍,樓似獸,鬼魅生。
冷朔臨軒倚在窗欞前,浴袍披在他身上顯得有點寬敞,夜色漠染入他的瞳孔,豔如硯上的墨。他剛執筆落書,宣紙上墨跡未幹,寫著秀體的字。
“殿下,真的需要這麼做麼?”莫元渙歎了歎氣,“您偶爾就算叛逆一下也沒有關係,不用那麼順從他。”他做的任何事他都會支持,就算有一天要逆天而行,他也會傾盡一切助他!
“這是我決定的事,與他無關。”冷朔臨軒淡淡開口,“我一直在叛逆。”
莫元渙默然一愣。然後緩緩抬頭,越過窗台看向遠處的樓台上坐著的剪影,很多時候他都希望有人能阻止一下這個人,這個少年太過於瘋狂了,這樣下去有一天會走向地獄的。如果他不能阻止,就隻有拜托那位了。
“我知道了。我會去辦好這些事。”莫元渙最終妥協,依他的意思帶走東城區的地圖和那幾張宣紙,轉身推開門,走到門口時,他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殿下……”
“還有事?”冷朔臨軒轉身,直直撞進莫元渙笑意淡然的目光中,目光裏閃爍著鋼鐵般堅毅的光芒。他舉手於半空,手握成拳,微微歪著頭,笑著下了一個承諾。
“永遠,忠誠!”
這是一個需要用淋淋鮮血才能守住的承諾。
屋頂上。
月色正好,照得樓台明亮。
宿離歌動作不雅地躺在屋頂上,齜牙咧嘴地捶著腰,“真是腰酸背痛跌打損傷樣樣齊全了,再這樣下去我這副身子骨鐵定要散架了……”
“公主,既然難受那就下來吧,奴婢幫你捶捶。”汐芸心疼地說。
“我不!我還打算晚上就在這裏睡呢!”這樣省得某色狼又半夜三更來偷窺她!宿離歌堅定的說。
“公主……”汐芸無奈了。
“又在胡鬧什麼?”一個細膩華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宿離歌頓了一下,把玩劣的表情收斂了起來,幽幽地回過頭。屋頂的簷角,男子正穩穩地立著,浴袍寬大,在夜風裏輕揚。“哦?光明正大地過來啦?”她冷哼了一聲。
“我說過了,這是我家。”冷朔臨軒緩步走過來,示意汐芸離開。汐芸會意地俯了個身,退下去。“是來給你送藥的,你不在屋裏,所以上來找你。”他從衣袖裏掏出一個瓶子遞給宿離歌。
宿離歌接過瓶子,“沒看出來,殿下會有這麼好心的時候。”她領他的禮,不代表領他的情。哼,這個人壓根沒有感情!
“在麵對共同的強大敵人時,我從不吝於給自己的盟友幫助。”冷朔臨軒不著痕跡地坐到她身邊。
“盟友?真是令我驚訝!不好意思直至剛才我還不知道殿下已經把我當成盟友而不是隻是一個可以利用又可以隨意拋開的工具。那時候在主教麵前你毫不猶豫地叫他殺了我。”宿離歌目光冷冷地撇著他。
“你說的對。那時候你毫無利用價值。”
“沒錯,我死了,還會有下一個第六者,而且說不定武功高強,頭腦靈光,是個可靠的家夥,至少不會因為中了一把箭就要死要活的。”宿離歌嘖嘖直道,“那現在呢?”
“同樣沒有。”
宿離歌很有一板磚拍死他的衝動。“殿下真是坦誠得讓人起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