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嚴的皇宮，看似安靜卻得到層層封鎖和保護的寢宮，明光在晃動，除了皇帝外，寢宮中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在這樣的一個夜晚，能夠這麼光明正大地進出皇帝寢宮的，除了被送來侍寢的妃子，也就隻有一個了。
“司南卿，你說我老了嗎？”皇帝盤腿坐在榻上，書桌上的奏折批到一半，竟被扔在一邊不理不睬。
已經看不見一絲黑頭發的司南宮狠狠對他翻了一個白眼，“你有什麼臉在我這個滿頭白發牙齒掉光的老頭子麵前抱怨你老了啊？”能這麼訓斥皇帝的人，這世上恐怕也就隻有這個老人了，偏偏皇帝還很受教地被他教訓，也不惱怒。
“是啊，我才四十多歲，還有黑頭發，還可以數數自己每天掉了多少根白頭發，看自己變老。我是個帝王，可以控製所有人……”冷朔盟沉著眸，他在走棋，下的是象棋，蒼老的手指用兵吃掉了卒，“可唯獨他我無法駕馭……”
司南宮因為被吃掉了卒而吹胡子瞪眼，“皇上，你擔心太多了會老得快。”
“可我不得不擔心，她把他交到我手裏，要我拚盡全力護住他……那孩子從一出生就睜眼看世界了，盡管我當時把所有接生的穩婆和宮女全部殺了，這件事沒有流出去，可是，那時候你也在場啊！”皇帝歎著氣，抬起頭，那雙如獵鷹似的眼瞳裏閃著光。
“那你現在是不是也想殺我滅口啊？”司南宮咧嘴一笑，開玩笑似的說。
“想過。”皇帝嘟喃著，“不過現在是想問問，那個時候，你作何感想？”
“感想不能。”
司南宮無奈地笑笑。他絕對沒有撒謊，對於一個懷有不同血統又在出生時就開眼的嬰兒，他在老練也無法感想。感想什麼？那孩子不是人而是魔鬼？是世界的霸主在觀臨他的世界？這些話，就算他和皇帝再熟也不能說。
“突然好後悔啊……”皇帝撫額。
“皇上後悔什麼？”
“不知道，太多事了，一時數不出來……”
“那就不要想太多了，想太多真的會老很快的，皇上。”司南宮眯著眼睛淡定地笑了笑。
“你說的對，是不用想太多了，我們時間也不多了。明天把雷愛卿找來，朕要調兵到城郊外的幾個州城去把那些大大小小的工廠給攪了，所有皇城禁衛軍包圍起皇城，留下西城門不用人守。讓你下麵的人做好準備，皇城就交給你了。不用和夙夜打招呼，他那部分的人手沒必要入局……”
“皇上，你在防備他們嗎？”
“怎麼會呢……”冷朔盟把將推出去，所有棋子推到兩旁，從敵方到將的路暢通無阻。他攤開手，仿佛在擁抱世界，嘴角撫著笑，瞳孔猙獰。
“我在歡迎他們呢！！”
嚴瑞最近有點忙，僅僅三天，皇宮像發生巨變一樣，各處軍營都撥出一批人馬，到各地去攪工廠，沒人知道皇帝到底在盤算著什麼，朝堂之上，皇帝在上眾臣在下，距離那麼遙遠，甚至站在隊伍後麵老花眼的官員連皇帝的臉都看不清楚，更別說琢磨他的心思了。眾臣們也隻有抱著一肚子疑慮乖乖領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