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春天來得特別早,隻不過剛剛過了三月,堤岸上的桃花便都開了,西湖遊客漸多,到處都是踏青的人。
我大概是春乏的緣故,自春風暖起來,人漸漸變得沒有精神,連算著算著賬目,也常常會打起瞌睡。
這日,公孫勝雲遊數月而歸,大家給他洗塵,我看著那一大盆燉牛肉忽然有些反胃,大頭看我臉色不好,對公孫勝說:“道長,你醫術高明,給我家小潘看看,她這段日子總嚷這裏不舒服,那裏不舒服!”
公孫勝要我伸出手臂來給他搭:“教頭娘子也許是感了時氣……”
他的手搭在我脈上,忽然頓住,眼睛露出驚訝之色,卻瞬間掩住了:“嗬嗬,無妨,多吃些水果菜蔬,多休息,娘子是有些虛熱,過幾日就好了。”
我和大頭並沒有放在心上,隨即丟開手。
飯罷,大家昏昏欲睡,我們正要告辭,回隔壁自己家,公孫勝忽然叫住我:“教頭娘子,嗬嗬,怎的也不見你去湖上劃船啦?今兒個春光明媚,何不去散散心?”
“還不是武館太忙……”
“這帳一天不算也沒什麼,讓教頭帶你去玩,今晚上就去!”
公孫勝神秘衝我眨眨眼,並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忽然領悟了他的意思,心頭一陣急跳。
忙快走幾步,跟上了大頭:“大頭,我們今晚去湖上泛舟哈!”
“今晚?我們不是要跟西門逛橋頭夜市嗎?”
“嗯,改計劃了!”
“那你有沒有跟西門說一聲,她今兒個不是說好了去橋頭等我們麼?”
“天黑下來還有好幾個時辰呢,我一會兒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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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在我們隔壁買了一幢小房子,比我們的可整齊多了,有個小小的四合院子,一個人住了三間大敞房,推開東廂房的窗子便可在西湖垂釣,還有兩個女徒兒給她做兼職小丫頭,日子過得不要太爽!
她這日嚷著頭疼,不肯跟我們一起喝酒吃飯,自己一個人跑回來吃小灶。
我去找她的時候,她正趴在東廂房窗戶上,一邊釣魚,一邊啃包子,我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喂,這是剛剛吵著頭疼的人麼?”
西門嘻嘻一笑,指著一旁桌幾上放著的一碟包子:“我們家雲丫頭最會做包子,這是春筍肉丁餡的,鮮得很!我不耐煩聽那群好漢們吹牛,還不如躲回家吃包子來得自在舒服!師父潘,你也來一個!”
“不要,我胃口不好!”
西門眨眨眼睛:“怎的?師父武惹你生氣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爽快熱心熱血的姑娘,心裏很是難過,如果公孫勝所料無誤,我們真得穿回去,此生再不會見她了!
我眼睛有些濕潤,揉揉她的頭發:“西門,我沒有跟你說過……我很感激你吧?”
“啥?”
“你救了大頭,又救我……”
“嘻嘻,幹嘛說這個,你們是我師父,那個話怎麼說來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哪裏能看到我爹媽有難不出手?”
以前她一說這個,我就跟她急:“呸!我有那麼老麼?!”
這次,我卻含了淚:“真個的,西門,我將來要有個女兒,真心希望她像你!”
西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師父潘,你今天一定是跟師父武吵架了……等我去說他!”
“不是,西門,我們今晚不是說好去逛夜市麼,我來給你說一聲,我們改日好不?”
“為什麼?三裏橋夜市一個月才三次呢!”
“我有些不舒服,要不你就自己去……”
“自己去什麼意思,算了,算了,下次好了!”西門把那碟子包子給我裝在竹籃裏:“師父潘拿回去,晚上做夜宵。”
她挽著我的手,直把我送出大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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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月朗星稀。大頭劃船,我倆在湖裏搖來蕩去。
大頭見我神色緊張,有些奇怪:“你幹嘛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我看了你那張臉,好似有不詳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