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憤怒、失望,是做父母的本能。
但他們也是商人,會權衡大局。
事情並不是毫無轉圜。
我走上前,和哥哥一起,跪在父母麵前:
「爸爸媽媽,我和哥哥,的確在一起了。
「但我並沒有懷孕,是他誤會了。」
任良宴詫異地看向我:
「你沒懷孕?」
哥哥遇見我的事,當真是缺乏理智。
我輕聲說:「就算是懷孕了,算時間也不可能是你的。你瞎認什麼?」
任良宴默了默,說:「我知道。」
「那你還認?」
「你和丁淳已經分手了,我不想你因為這個回頭找他。我可以照顧你和孩子。」
說這話的哥哥,像是一隻濕漉漉的小狗。
他曾是那樣的冷傲矜貴,如今卻似乎毫無自尊。
真是讓我心疼,又罪惡。
我忍不住開口:
「我跟丁淳,原本就是假扮的情侶。
「如果不能和哥哥在一起, 其他人對我而言, 都隻是糊弄而已。」
空氣裏不知是什麼在流淌。
捉摸不定,沒有味道, 沒有色彩,卻讓人窒息。
爸爸媽媽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是一聲嘆息:
「你們私底下如何處理,我們就當不知道。
「可秦家的臉麵要顧,別忘了在外麵,你們還是一起長大的兄妹。」
我愣了很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無比懼怕的後果, 因為一個烏龍盡數抖出,反而讓一切豁然開朗。
不能對外承認關係,沒問題。
不能撕破秦家的臉麵,沒問題。
隻要爸爸媽媽還在我身邊,隻要哥哥還能溫柔地擁抱我、親吻我。
哪怕無法告之於人, 又有什麼關係?
人要守住羈絆,就要承擔落淚的風險。
這一刻,我突然無比慶幸,六年前我們沒有在一起。如此才讓現在的我們, 有足夠的心智與這個世界的倫理綱常抗衡。
就這樣隱秘而肆意地相愛吧。
我已經很滿足了。
12
「哥哥, 你說我們會有結婚的那一天嗎?」
某個酣暢淋漓後的夜晚,我問任良宴。
他輕輕摟著我的腰, 聲音沙啞又溫柔:
「或許有一天,等爸爸媽媽離開了, 或是集團易主了, 或是我們遠走他鄉……終歸, 會有那一天的。」
我滿足地抱住哥哥, 笑著說:
「不結婚也沒關係,反正無論多少歲,我都要和你纏在一起。意外和死亡隨時可能降臨, 或許是明天, 或許是明年,在那之前,我隻想牽著你的手,和你走得遠一點,再遠一點。」
任良宴倏然安靜下來。
他起身,在書櫃深藏的最底層拿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
打開, 裏麵竟是一封婚書。
正是當初爺爺留下的那封婚書。
我驚訝:「這份婚書, 你不是扔了嗎?」
「我怎麼舍得?」
任良宴笑了笑,展開婚書。
曾經濃鬱的喜紅染上歲月的痕跡,依然字字清晰。
「秦苗和任良宴,原本便是有婚約的。」
我們在婚書上, 寫下各自名字。
這早已過時無效的舊時婚書,成為我們私自締結的信物。
紅紙陳舊,不經意便會破碎。
哥哥小心翼翼地捧起,輕聲念: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綿綿, 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筏。
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此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