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默帶來的手下侍女全被龍在天殺了,東方棄把他們埋在一處,又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把聞人默埋了,歎氣說:“這裏依山臨水,綠草如茵,鳥語花香,聞人兄,你在此安息,想必會喜歡的。”
雲兒站在聞人默的墳前,一臉苦惱說:“聞人默,你要死也把話說清楚啊,你到底要我把這個東西交給誰啊?”這個香囊不知是哪個女子送給聞人默的定情之物,聞人默這樣珍而重之收在貼身的口袋裏,臨死前卻給了她,又沒說明白對方是誰,她拿著不是,不拿著又不是,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東方棄想了想說:“那你就先保管著,以後如果有人問你要,你給她就是了。”雲兒搔了搔頭說:“也隻能這麼辦了。”心中暗想,她倒沒看出來,聞人默除了卑鄙無恥之外,還是這麼一個深藏不露的癡情種子。
東方棄看著眼前的一堆黃土,心中湧起諸多感慨,拔出葫蘆塞,將酒慢慢灑在地上,歎息道:“聞人兄,你說你爭這些名奪這些利做什麼?人一死還不是什麼都一樣麼,占的地方不過是方寸之地、黃土一抔罷了,死後萬事皆空,哪管得了這許多的生前身後名?不過,人生在世,有所目標和堅持大概不算是一件壞事吧?算了,說這些也沒用了,你我相識一場,喝完這杯,就請上路吧。”
兩人慢慢踱步離開。雲兒心裏不痛快,搶過酒葫蘆,將最後一滴酒喝完,挑眉說:“聞人默這個人,一心要振興聞人山莊,恢複潮音塢碧玉湖以前武林聖地的地位,生前估計沒過過幾天舒心快活的日子,天天不是勾心鬥角,就是吹胡子瞪眼睛。說起來,他這個人若不是麵相陰冷了些,長得不比楚惜風差呢。”
東方棄聽她這麼說,有些意外,笑說:“怎麼,在你心裏,楚惜風長得好嘍?那麼我跟燕蘇呢?”雲兒噗嗤一笑,仔細看了看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摸著下巴沉吟說:“這麼一看,你除了臉上那道疤痕有點礙眼之外,長得也不差啦,隻不過少了楚惜風身上的那種邪魅陽剛之氣。至於燕蘇……嗨,他長得太過完美了,反而讓人提不起精神。你知道,有時候缺憾也是一種美啊,比如你臉上的疤痕,雖說不美觀,可是卻可以讓人一眼便記住你……”
雲兒嘰裏呱啦發了一大通似是而非的議論,猶在比較二人外貌氣質的優劣時,忽然聽得身後某人冷颼颼說:“照你的意思,本宮是不是也應該在臉上劃上一刀以便配合你的審美觀?”雲兒嚇一跳,見燕蘇背靠一棵足有十數圍粗的大樹站在那兒,身後一個人都沒有,沉著一張臉用力瞪她。雲兒一時手足無措,“你怎麼來了?”頓了頓,又幹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是說……沒有人比你長得更好看啦……嗬嗬……”心裏暗自補充,他可真跟防賊似的防著她和東方棄。
燕蘇一臉嫌棄看了眼雲兒,又冷冷地瞟了眼一邊的東方棄,不滿說:“你們怎麼去了那麼久?聞人默又不是大象,挖個坑需要挖那麼久嗎?”雲兒忙說:“總不能挖個坑就走吧,還得把土填上,還得找塊石頭刻上名字,還得……”燕蘇一語打斷她:“囉嗦,還不快走!磨磨蹭蹭,大家都在等你。”雲兒快跑兩步跟上他,猶不忘回頭說:“東方,快點,太陽快下山了。”指了指燕蘇,把手放在脖子上苦著臉無聲地說了句“哢嚓”。東方棄被她怪模怪樣的鬼臉逗得直笑,點頭表示明白,揮手讓她先走,不用管自己。
燕蘇突然轉頭,疑惑地看著他們,“你們幹什麼?”一張臉臭得很。雲兒忙擺手說:“沒什麼,沒什麼,快走吧,大家不是等急了麼。”他一個人跑出來,魏司空和馮陳他們還不知道怎麼敲鑼打鼓找他呢。果不其然,剛出了樹林,馮陳急匆匆迎上前,在燕蘇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話。燕蘇臉色登時大變,“傳令下去,白會留在這裏,其他人等立即回宮,快牽本宮的馬來。”本來就硝煙彌漫的南城門登時亂成一團,到處是人的走動聲、馬的嘶鳴聲以及發號施令的咆哮聲。
雲兒見燕蘇忙著跟手下交待各項重要事宜,站在遠處沒有跟過去,低聲說:“東方,看樣子,似乎出了什麼大事呢。”東方棄皺著眉頭說:“叛亂已經平定了,淮安王燕平死了,晉南王燕齊也被關了起來,還有什麼大事呢?”雲兒心裏一動,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了!”東方棄轉頭看她。雲兒見周圍沒人,咽了咽口水說:“我前幾天聽孫毓華孫禦醫說,皇帝快不行了。你看,會不會是……”
東方棄忙打斷她:“別亂說,咱們靜觀其變就是。”雲兒聳肩說:“哼,生老病死,以為當了皇帝,就逃得過麼?”東方棄歎了口氣,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若真是如此,夠燕蘇這小子忙的了。”雲兒默然不語,半晌,轉開話題說:“你是不是受了傷?我請孫毓華給你瞧瞧。我上次送了他一個玉煙鬥和半斤暹羅來的煙絲,他很承我的情。你放心,這看病不要錢的。”東方棄搖頭,“一點小傷,沒事的。我就不隨你一起進宮了。”
雲兒見他時不時皺眉,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懷疑他受了不輕的內傷,怕自己擔心,硬是裝的跟沒事人一樣,自己隻得裝作不知道,不過等會兒可得讓孫毓華好好替他把把脈,於是央求道:“去吧,去吧,我一個人在宮裏很怕。宮裏老是鬧刺客,亂得很。”東方棄心想,這個時候,燕蘇哪有心思照顧她,自己陪在一側也好,以防有人因為燕蘇的關係對她不利。思忖了一下說:“那我扮作宮裏的侍衛吧,你別到處亂走。”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套侍衛的衣服換上,回來的時候見到神氣活現的獅子驄和旋風交頸親熱,很是吃了一驚。
雲兒得意洋洋說:“我讓魏司空出馬,那副將二話不說,乖乖把馬還了回來,可是看著我卻很不服氣的樣子,心裏不知道怎麼不樂意呢。我就說‘這馬你替我養得不錯啊,精神奕奕的,看來是訓練有素嘛,有賞’,於是賞了他一塊銀子,把他氣得臉都綠了。”東方棄心說,一個號令千軍萬馬的將軍被你貶低成養馬的馬倌,難怪人家生氣。魏司空笑說:“馬副將當兵以前當過山賊,占地為王,身上野性難改,不過打起仗來卻是一等一的好手。”雲兒點頭說:“原來如此,我還說他怎麼動不動就搶人家的馬來,原來是慣性使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