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小路,夏日午後,萬裏無雲,柳枝輕擺,野間突然傳來一陣慵懶的歌聲:
“天地何用?不能席被。
變化何用?道法自成。
生我何用?不能歡笑。
滅我何用?不減狂驕。
芒鞋鬥笠千年走,萬古長空一朝遊。
踏歌而行八荒路,物我兩忘久逍遙。
嗨!嗨!嗨!自在逍遙……神仙老子管不著!”
曲子唱的逍遙,人也生的自在,隻見一個逍遙道士敞著破舊道袍,腳踏草鞋,手裏舉著一枝柳條遮陽,一步三晃、邊走邊唱的順著小路走來。
其時問道修仙者眾多,這樣的道士卻是稀奇,就算是江湖算命的先生,也往往故作嚴肅,哪像他如此邋遢,偏又給人出塵之感,直覺得神仙就該如此,哪用在乎世人目光?
逍遙道士神態閑庭信步般隨意走著,突然見遠方天空有一方祥雲,甚是奇特,連忙掐指一算,喜上眉梢,也不管是否有路,徑直向那雲朵奔去。
道士直奔了一個時辰,那祥雲已是飄散不見,道士停步環顧,周圍田舍井然,原來是一偏僻小村。
道士仰天歎息一聲,忽聽到一群孩子大吵大叫好不熱鬧。
道士麵露奇色,又攤開手掌掐算幾下,喜道:“沒想到此處竟有段緣分,春木水主貧寒之輩,申土金引堅忍之人,不錯、不錯!”
轉過一處殘垣看去,果然幾個村童蹲在地上鬥蟋蟀玩耍,腦袋湊成一圈,正在大呼小叫的給自己麾下大將加油鼓氣。
逍遙道士向這幾個村童看去,邊看邊撇嘴搖頭,待看到幾人圈外另站著一個孩童,定眼看去,越看越是欣喜!
和蹲在地上這幾個孩子不同,圈外站著一個衣衫襤褸,形如乞丐的小孩兒,抱著個缺碴的破碗,小手蓋著碗口,略有怯意的站在幾人身旁幾步遠踮著腳觀戰,髒兮兮的小臉兒上顯著幾分傲然,幾分期待。
逍遙道士隻看得雙眼放光、口舌生津,越看也是欣喜,隨後掏出一個小酒葫蘆,邊喝酒邊就坐在地上細看。
“哎呀!又讓他贏了!大壯的冠軍侯果然厲害,簡直就所向無敵啊!”四周的孩童們發出一片讚歎。
“哈哈,看它和青文一樣長得倒是一副好皮囊,原來還是個草包!”叫做大壯的孩子歡呼一聲,從衣裳口袋裏摸出一塊幹饃,小心碾碎了一點細渣放入瓷罐,神情即是驕傲又是愛惜。
剛輸了的叫做青文的孩童更心疼自家黑將軍戰死沙場,聽大壯如此一說,更有些激憤,低頭看看自家陶罐的幾個殘兵敗將,實在難以報仇雪恨,四下看看,想讓相熟的夥伴幫忙,可惜夥伴們也都是難兄難弟,老弱殘兵滿營。
正困苦間,青文發現捂著破陶碗站在一旁的髒小孩兒,眼睛一亮,說道:“小黑!你來幫我贏他!贏了我給你五個鐵角子!”
“哼,老子家大業大,誰要你的臭錢!”那乞丐樣被叫做小黑的小孩兒年齡隻十二三歲,口齒伶俐,目光靈動,如不是小臉兒不甚幹淨,倒比周圍眾孩童俊俏了幾分,不知為何被叫做小黑。
牆角的道士聽了更是欣喜,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大口。
接著聽小黑繼續說道:“不過今天大爺心情好,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羊幹碳!”這孩童終究年少貪玩,聽得邀自己參戰自也興奮,抬手托著破陶碗,就要給眾人看自己的愛將。
“弟弟,算了吧!爹娘知道要咱們和小黑玩要挨打的!你看牆角那人那麼古怪,我有點怕”一個孩童偷偷拉了拉青文的袖子,小聲提醒道。
逍遙道士趕緊裝出一幅和善模樣,衝眾孩童咧嘴笑著點了點頭。
“沒事,那就是個傻子,怕他作甚!”青文瞄了一眼,說道。
“嘖!”逍遙道士又喝了口酒,美美的吧嗒下嘴。
“哈哈哈,我道是什麼羊幹碳,原來就是羊糞蛋啊,哈哈!”
大壯指著小乞丐的破陶碗,眾孩童聞言也都向小乞丐碗中看去,果見小乞丐碗中的蟋蟀色澤不純,半黃半黑,瘦小枯幹,縮在碗底,活脫脫一個曬幹了的羊糞蛋。
小乞丐心中氣憤,倔強地走到大壯麵前,沉聲說道:“就是羊糞蛋,你可敢與我一比嗎!”
大壯身高力大,平日是眾孩兒一霸,又哪裏會忍他的氣,當下說道:“比就比,誰還怕了你去?”言罷打開自己陶盆,讓小乞丐將羊幹碳倒了進去,眾孩童也忘了父母平日叮囑,趕緊圍上前去,團團觀戰。
隻見大壯的冠軍侯沉著不動,而羊幹碳一入陶罐,即吱吱鳴叫,小小身材繞著冠軍侯遊走不定。
許是被羊幹碳繞的煩了,隻見冠軍侯猛的竄上前去,不大的陶罐中,冠軍侯威風凜凜,大開大合的追咬。
羊幹碳甚是靈動,忽而上竄,忽而伏低,躲避的甚是巧妙,有時甚至迅速反咬一口,隻是羊幹碳身材太小,咬得又是匆忙,冠軍侯好像也不甚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