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第一卷 第 十 章 青衫飄客

夜。

無邊的黑夜。

冷清的、寂靜的、陰沉的。

寒風,颯颯地拂過黯淡的大地。

大地,顯得更淒涼了。

一彎下弦月,高掛在那如夢的夜空裏,是那樣的孤落,冷漠……

寒星,稀疏的散落在天幕中,吐著迷蒙的清輝。

淒涼的大地,又罩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

突地——

一朵愁雲飄過那如夢的夜空,掩住了那彎冷落的弧月。

於是,大地在那憂鬱之外,又添上了一片愁慘。

這時,那黑暗的角落裏,如夢似怨般的飄出了一縷簫聲……

簫聲,像是一曲潺潺的流水,流過銀色的沙灘,旋律,是那樣的優美、動人……簫聲,又像是一縷飄香,嫋嫋的散入碧空裏,顯得是那樣的淒愴、哀怨……

沒有人語,沒有蟲鳴,一切是那樣的安詳、謐靜……

隻因為那淒怨的清簫,在這子夜的長空裏縈回、縹緲……

時而,那簫聲淒淒切切,如空閨獨守的怨女,在低低的悲訴……時而,簫聲又如白山黑水枉死的鬼魂,在那天陰雨蒙的時節,亂語啾啾……

星月,沒有光輝,一片黝黯……

大地,也籠罩著一片慘霧愁雲……

簫聲,就在慘霧愁雲之中,氤氳、縈繞……

倏地——

那淒迷的清簫,急促地一變,有如萬馬奔騰,掃過那陰霾的沙場,嘈嘈雜雜,磅礴洶湧,吞噬了整個大地……

大地,一刹時,也如澎湃的怒潮,崩雲裂岸,不可抗拒……

霍地——

又是一聲裂帛似的長鳴,有如在那急奏的銀箏當中一劃——

澎湃的怒濤,奔騰的萬馬,交鳴的金石,一刹時,都化為烏有。

隻餘下一縷嫋嫋的清韻,縈回在這寂靜的夜空,然後,向著那黝黯的穹空飄去……飄去……

終於,沒入那茫茫的霄漢……

愁雲,也已遠遠的飄去。

冷月,在夜空裏,又射出了原有冷瑟的清輝。

一座亂石嶸峋的假山,就矗立在寂靜的大地上。

銀白的月色,映射著那嵯峨的怪石,益發顯得掙獰而神秘……

此時,在一塊突出的危石上,卻端坐著一個身披黑衣的人。

就像這如夢的黑夜,黑衣人的身上,也蘊藏著一絲神秘的氣息……

麵對著皓月,良久,良久,黑衣人沒有挪動一下身軀,隻是凝眸望著那無極的碧落和冷月。

月下,那半掩在黑紗頭巾下的臉龐,竟是那樣的纖巧、玲瓏,卻又是那樣的冷峭、寞落,和那穹空裏清冷的月色一樣……

突地,一聲幽幽的長歎,就像是凝冰的深淵,飄來—絲刺骨的寒風,那樣的淒迷、冷瑟……

刹時,大地也像是遇到霜寒,冰凍了起來……

人影搖曳,黑衣人已悄無聲息地飄落在地上,然後,踏著細碎的步子,邁向陰黯的亂石堆中……

轉過了那準亂石,便是一座石崖,黑衣人停下了腳步,躊躇了一下,接著,又幽幽的歎息一聲,伸手入懷,摸出了一方黑紗巾,然後——

身形一飄,落在那石崖的一塊巨石上,石後,是一個黝黯無比的行洞。

轉眼間,黑衣人已沒入那黝黯的洞中……

一陣寒風拂過,撩起了那寬大的黑袍,裏在袍內的身形,竟是那樣的纖細、瘦削……

“滴答——滴答——”

冷澀的水滴,劃過冰凍的空氣,抖落在結冰的地上,一聲,—聲地——

聲音,在這不滿丈餘見方的石室內,聽來是那樣的清脆、冷峭……

沒有擺設,沒有布置,石室內,除了那冰冷的空氣和一方白玉的雲床之外,一無所有。

但是,此時在那雲床上,卻躺著一個麵色蒼白、雙目緊閉的年輕人。

“滴答——滴答——”

冷冷的水珠,依然在滴著,始終是那樣的單調,冷瑟瑟,仿佛永無靜止似的——

時間,好像在這永無靜止的滴答聲中,已輕快地溜走,但又好似已被這周遭的空氣凝凍住了。

仿佛過了很久,仿佛又是一會兒,總之,不知過了多久——

那年輕人緩緩的睜開了眼,隻見他眼球轉動了一下,突地——

他的目光像是遇到了冰一樣,凝住了。

原來,在這石室的正中,鑲嵌著一顆渾圓如龍眼的明珠,此時,正散射著一圈暈淡的清輝,雖然,那光芒很微弱,但是,整個石室內卻可一覽。

平兒藉此打量一下室內,不由又愕了愕,因為,整個石室,沒有一點擺設,要不是他置身此地,他真懷疑是否有人居住過。

在石室的頂上地上,嶸峋不一的,時而有下垂的鍾孔行,時而又有突起的石筍,還有上下相連的石柱。

時而,又有滴水,沿著垂下的石柱一滴滴落在地上,冷峭而寒瑟……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所在,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置身在這陰森的地方。

他記得,他是在與武當派的掌門人拚鬥之下,受了重傷,但是,他堅持著離開了峽穀。

誰知,卻又迷迷糊糊的闖入了一座石堆,當時,他本想退出,但是又因為氣憤那石上的警告而繼續闖進了一座花園。

那兒有許多古雅的亭台、水謝、荷池,又有異香撲鼻的瑤花瓊草,最令他疑惑的,不是因為那兒杳無人跡,卻是那座飛簷翎角、莊嚴雄偉的亭台中那方題著“怡園”兩字的白玉匾額。

他不明白那白玉上如何卻鑲嵌著三個墨玉,那令人看來毫不相幹,同時更有點格格不入。

當他正迷惑在這奧妙的漩渦中時,卻聽到了一縷冷峻的簫音,那簫音,居然夾著雷霆萬鈞、排山倒海的力道向他攻來,他想運功抵抗,但是,那簫聲的壓力令他難以招架,同時,他體內那股蘊藏的熱,也漸漸地散發開來。

終於,他承受不住那雙重的煎熬而倒了下來……

但是,突然間他又感到那外來的壓力一歇,他正想調息一下,卻發覺麵前站著一個人,一個身披黑衣、麵罩重紗的人。

那人的舉止,言語,就像那身衣著,冷峭而寒峻。

一言不合,他們動上了手,當他使出那招“回龍秘辛”的“龍蟄深淵”時,他卻覺得,黑衣人劈來的掌風,陰寒無比,完全迥異於他那陽剛勁猛的“回龍掌”。

他想退讓,卻又力不從心,掌勢相接下,他隻覺全身血液迅速循環倒轉,終於,他又吐出一口鮮血,昏了……

望著頭頂垂下的鍾乳石,平兒竭盡腦力去思索以後的經過,但是,腦海之中,隻是一片茫然,空洞,就像這座石室一樣。

突地,他感到渾身一陣寒栗,不自禁地牙關打了個寒顫,同時,絲絲的寒意,仍然緩緩地向他體內滲入,他吃驚地伸手一摸——

刹時,他那本已張開的嘴,張得更大了,因為,觸手之處一片刺骨冰寒,敢情他身底下那方玉床,竟是整座寒玉製成。

下意識地,他深吸了一口氣,隻覺血脈舒暢,全然不似曾經受傷,同時,先前那絲在胸腹之際不安的灼熱,已消匿淨盡,相反的尚有一股中和剛陽的真氣,在他體內緩緩運行……

大喜之下,他一個翻身落在地上,當他目光一掃四周,不由又是一怔——

原來距他約有五尺之遙的一截斷損石筍上,此時正端坐著一個黑衣人。

但是這黑衣人麵覆黑紗,手中握著一枝長約三尺,通體瑩白的王簫,一動也不動地踞坐在那石筍上,兩縷炯炯的精光,隱隱地,從那重紗之內射出,睇視著他。

平兒腦中一轉,已明白麵前這黑衣人正是那園中與他對掌之人,但他卻不明白現時身處何地,故而,略一遲疑,上前一步,便待開口——

突地,那黑衣人冷冷地道:“你叫什麼名字!”

平兒聞言不由劍眉一皺,暗道:“這人怎地始終這般冷峻,連說話也是冷得不近人情!”

但是,接著他又是一怔,因為,他實在無從回答,就像那青石道人問他一樣,因之,一怔之下又搖了搖頭。

黑衣人悶哼一聲,喝道:“狂徒,裝聾作啞,哼!”

說著單臂一揚,一縷陰煞的勁風,直向平兒拂去。

平兒一怔之下,猛覺勁風拂麵,急忙側身橫跨一步避過掌勢,同時,雙臂一圈,一招“龍蟄深淵”迎住襲來的掌風,口中卻連連喊道:“前輩!住手!”

黑衣人一見他居然發掌抵抗,不禁更是大怒,猛地一長身,將長簫插於腰際,同時雙掌齊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