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上投下半弧陰影,神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的徐鴻儒揮刀割開了那兩個人身上的繩子。
原本意氣風發的崔閻王瞬間變成了小鬼,麵對亮閃閃刀子威風全無,不住的往後爬,看那樣子馬上就快尿了。
可就這大點的屋子,退又能退到那裏去?
很快他就碰到了另一個人,那人在光影暗處,冷冷道:“怕有什麼用,該死的還是死。”
徐鴻儒衝李老大一笑:“我以為狗官都是一個德性呢,沒想到還有個不一樣的。”
李老大笑得有些勉強。
說話的那人血脈活動開來了,慢慢的爬了起來,借著微弱的燈光,朱平安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了——真特麼人生無處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頭,他也就納了悶了,怎麼到那都離不開這個人呢?
霍塵意好象受了傷,剛站起就又跌倒,崔呈秀扶了他一把。
他笑了一笑,目光快速一掃,掠過朱平安時,眼底火苗開始跳動。
徐鴻儒轉頭向朱平安道:“來吧,小王爺,動手吧?”
朱平安不想再說什麼了,對方的耐心明顯已經將盡。
他現在想的是,這個點南宮英雄估計和葉滄羽已經碰上了頭,鐵衛再上加上官軍,想要救出自已估計不是什麼難事。
一切都要有時間。
朱平安轉過頭看著他們,崔呈秀臉都嚇青了。
霍塵意垂著眼皮,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就象你說的,殺和不殺結果都是一樣的。”朱平安目光澄靜如水:“讓我來猜下你的目的好不好?”
徐鴻儒狠狠瞪著他,情不自禁的喘著粗氣。
“你把父母妻兒的賬算在我的頭上,覺得這麼一刀殺了我,又覺得太便宜了——對吧?”
徐鴻儒好容易裝出來的平靜瞬間就被打破了,眼前這個人一言一語,一舉一動,總能很輕易的挑動他的怒火。
“閉嘴!”徐鴻儒直接無視了麵如土色的崔呈秀,徑直來到霍塵意跟前:“殺一個,我讓你多活一天。”
一個是一天,兩個是兩天,兩天後會發生什麼,沒人知道,不過能活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
望著遞過來的短刀,霍塵意緩緩伸出手握住了。
徐鴻儒大笑,轉過頭看了朱平安一眼:“死在自已人的手中的滋味,你好好享受吧。”
李老大有些猶豫的看了朱平安一眼,朱平安淡淡道:“你可要想好了,不要後悔。”
李老大震了一下,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似在猶豫什麼。
崔呈秀忽然來了力氣猛得撲了過去,抱住大腿:“李老大,你不能殺我,我們的關係一直就很好啊,我沒有虧待過你,平時有什麼風頭,我都第一個告訴你,——啊——”他的喋喋不休沒能繼續下去,被李老大一記窩心腳踹成了個滾來滾去的蛋。
李老大心事重重的走了,門關上的時候,外頭傳來徐鴻儒的聲音:“到明天早上,要不一個人活著,要不你們三個都死。”
聽著外頭關門落鎖的聲音,室內的空氣幾近停滯。
崔呈秀也不哼哼了,縮在一角瑟瑟發抖。
死一樣的寂靜後,霍塵意忽然站了起來,緩步走到朱平安跟前,俯頭凝視著他:“朱小兄弟,咱們又見麵啦。”
這聲稱呼一如當年初見之時,朱平安生生被他叫出一身顫栗。
霍塵意是奉魏忠賢之命來找崔呈秀的,沒想到太歲當頭,恰逢流民暴動。
手中寒刀放出刺眼光茫,霍塵意忽然笑了起來:“你看,現在怎麼辦呢?”
朱平安輕笑:“怎麼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麼辦?”
“這個時候了,難為你還能笑得出來?”霍塵意伸手狠狠捏住了朱平安的下頜,認真的看著他的眼:“你真是奇怪,有些時候聰明的象妖,有些時候笨得象狗,他讓你殺我們,你怎麼不下手?”
“你是豬麼,你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朱平安打開的他的手:“他要是想讓我們活,何必多此一舉。”
崔呈秀弱弱的插嘴:“殿下說的是,霍公子不要衝動。”
“閉嘴!”霍塵意厲聲大喝,嚇得崔呈秀一動不敢動。
“你當我看不出來麼?”霍塵意忽然笑了起來:“不過,他的算盤對我如同量身定做,說起來,我真的想好好謝謝他。”
“將你殺了,這筆帳都會記在土匪頭上。”
朱平安望著他:“我一直搞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霍塵意明顯沉默了一會:“你不需要知道。”
朱平安不肯放過他:“你的母親雖然因我而死,可她並不冤,要怪也怪不到我的頭上。至於你,我並沒有得罪的地方,除非——你是受了什麼人主使!”
一句話說完,朱平安瞬間就知道不對了——霍塵意的眼神變得凶殘嗜血,象是出柙野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