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釋嫌(1 / 2)

朱平安沒有急著表態,而是翻開了那封奏疏。他一直主夥怒爾哈赤是個天生的野心家加政治家,事實證明他不僅可以馬上揮刀,更精擅於謀略,廣寧一場大勝,天時地利人和他都占全了,這個時間提議和,從那方麵來看都很不合情理。

對方明顯動了腦子,議和條件寫得很清楚:兩國以遼河以西、大淩河以東彼此為界作為緩衝區,後金自認為明廷附屬汗國,明廷承認後金對遼河以東土地的占領,雙方每年互貢,並開放民間貿易市場。

合上奏疏後,朱平安笑了,原來強盜發家致富之後,就開始想著要臉了。

在他看來這次議和的背後,對方的目的至少有兩點:一是想要名正言順,利用廣寧大勝,兵壓山海關,要脅明朝承認建州女真是一國而非一族。

二,想要試探明朝的底線到底還有多少,如果答應議和,說明對方已經疲弱不堪,無力一戰;如果不答應,怒爾哈赤更是不吃虧,他可以將戰爭的責任全都推到明廷身上。

“皇兄的意思呢?”

天啟忍了半天終於暴發了:“一介蠻夷小族也敢來要脅朕,大馬金刀示威,還要互貢!白日做夢!”

魏忠賢連聲附和:“陛下說的對極了!”

朱平安想了想:“皇兄,依我看這樣也不錯,議和就議和。”

“你說什麼?”

天啟猛拍桌案的手瞬間停在半空,定定的注視了他片刻:“你要朕答應這個喪權辱國的議和?”

一直察顏觀色的魏忠賢終於逮到了機會,慘嚎一聲:“陛下,萬萬不可答應——睿王殿下此舉居心叵測,是置陛下萬千聖名於不顧!”

天啟的臉色青得厲害,一雙眼冷冷的看著朱平安。

朱平安笑了一聲:“魏公公的意思,那就是不和要打咯?”

“打!”魏忠賢老白臉激動的通紅:“當然要打!主辱臣憂,主憂臣死,這種事沒得商量!”

朱平安笑容一斂:“那好,怎麼打?”

唯恐份量不夠,又加上了一句:“拿什麼打?”

魏忠賢瞬間啞巴了——

“皇兄,你先聽我說完。”

天啟瞪著眼看著他,後者溫文爾雅地衝他笑了一下:“眼下遼東形勢在彼不在我這是事實,爭論發火都沒用。與其自亂陣腳,不如先想想怎麼借勢。”

朱平安玉樹臨風似的殿前一站,如清風如明月,再鼎沸的怒火也不由得跟著他平息了下來。

天啟吐出一口氣,擺擺手道:“你說。”

“怒爾哈赤行的是緩兵之計,咱們幹脆來個順手推舟。”

天啟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朱平安:“他要派人來京,我覺得挺好的,讓他來,咱們拿點好東西招待他。”

朱平安把手舉了起來,做瞄準狀——無聲一笑。

魏忠賢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這是什麼鬼!

天啟使勁的瞪著他,忽然縱聲大笑起來。

“喂,高小姐——”因為一力主戰已經被趕到門外魏忠賢臉都綠了,忍不住開口:“你說陛下在笑什麼?”

被叫成高小姐的高小手瞬間大怒,不過臉上一點都沒帶出來,反而溫柔之極道:“這奴婢那能知道啊,不過睿王殿下就是本事大,看皇上這雷霆萬裏的,幾句話就說沒就沒了,果然能者無所不能啊。”

魏忠賢拉下了臉,大大的哼了一聲,拂袖就走。

“我呸!”高小手目視著他離去,臉上掛著的笑容漸漸消失,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一個小黃門慌慌張張跑了過來:“高公公,不好了!”

朱平安與高小手急匆匆來到西六所的時候,什麼已經晚了。

簡陋的小房中,木大路仰躺在小床上,昏濁的老眼半睜半閉,泛著死魚一樣的光澤。

朱平安不知道怎麼形容心裏的感覺,閉了一下眼:“他是怎麼死的?”

高小手同樣心情不輕鬆:“聽說咱們走後,他就沒出來過,然後——就這樣了。”

朱平安沒吱聲,視線在四周轉了一圈——忽然發現木大路一隻手似握非握。

朱平安心中一動,高小手同樣發現,“放著,我來。”

高小手手腳麻利的掰開他的手,出乎意料的,裏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朱平安和高小手傻眼了,好容易找出來的線索就這麼斷了——

依木大路所說,是有人找他師兄刻的這個雕象,那麼至少有一點可以斷定,此人肯定就是宮裏的人。

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誰找的他師兄刻的這個雕象?

更讓朱平安心生恐懼的是雕象身上那塊龍鳳呈祥,難道那個人是自已的生身母親王才人?

王才人是白蓮教的轉世聖母?

朱平安被自已的想法都驚笑了——這比自已是穿越來的更扯。

高小手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朱平安的態度再加上木大樹的死,讓他明白了這事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