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的話沒必要再說,幾個人各自落座之後,朱平安開口就問現下福建戰局形勢。
南居益早有準備,一一說了清楚,在得知荷蘭船隊強占漳洲港口之後,朱平安皺起了眉頭。
謝隆儀:“紅毛鬼戰船前後左右俱裝巨炮,一發十裏,當之無不立碎!”
朱平安似笑非笑:“廈門也丟了?”
謝隆儀漲紅了麵皮,沒有再說話。
氣氛瞬間冷了下來,軍政二人心中惴惴,以二人的閱曆,這幾句話談下來,他們都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明顯沒有長得那麼糊弄,接觸越久越有種不顯山不露水的篤定和不容置疑。
二人不由自主把心裏最後一點輕視收了起來。
這位少年王爺,看起來決沒有那麼簡單。
片刻之後,朱平安開了口:“今天就到這裏了,明日咱們好好合計合計,務求上下一心,讓紅毛鬼子有來無回。”
聽聽,有來無回呢——
謝隆儀忍不住開始苦笑,真是好大的口氣!
南居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二人各懷心事,嘴上都滿口答應了。
出了營,雨已停。
謝隆儀與南居益並肩而行,走出老遠,謝隆儀忽然開口:“南大人,你覺得怎麼樣?”
他問的沒頭沒腦,但二人一軍一政,相處得都有默契了,他說的什麼,對方自然懂。
南居益捋了一把胡子,意味深長往後看了一眼:“我覺得吧——”
這一聲拉得好長,拉到謝隆儀脖子都酸了,他的下文還沒有出現。不由得有些生氣:“不夠意思是吧,咱們什麼關係,拉什麼梗?”
“你就性子急!”
南居益露出了一絲吝嗇的笑容:“聽說這位小王爺很厲害,聞名不如見麵,一點沒說錯。”
謝隆儀等了半天等來幾句拍馬屁的話,頓時火了:“這裏沒外人,你說句實話能死麼?”
南居益嘁了一聲:“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天佑大明,總算出了一個象樣——”
象樣的什麼,他沒有再說出來。
他這一詠三歎的,讓謝隆儀一顆心象被貓撓了好幾爪子,癢癢擦擦的難受。
南居益這個人很少誇人,一旦誇了便是兩種可能:一種是說假話,一種是說真話。這是官場必備技能,一味說真話的人,死得必快。
顯現南居益今天說的屬於後者。
看他一臉懵懂,南居益嗬嗬一笑:“這麼和你說吧,在見到殿下之前,我就想著盡人事,聽天命,問心無愧就是。可是現在不一樣啦,你聽我的,從今天始,殿下說怎麼幹,咱們就怎麼幹。多年老友,我不會害你。”
謝隆儀真是夠了,這位南大爺沒準是撞客了個什麼?
這一晚上說的話,嘿!他愣是一點沒聽懂。
幾日來,謝隆儀跟著朱平安,看著他帶著幾個人察形探勢,眼瞅著白生生的小王爺黑了一圈。
就憑這一點,謝隆儀已經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這位小王爺果然有些不一般。
想要拿下澎湖,先得拿下廈門港。
然後問題來了,想要打海戰,必須要有船。
船有的是,朱平安看過之後歎了口氣。
憑這些去和紅毛鬼的大海船鬥,那是拿人命開玩笑。
朱平安打發盧象升帶兵跟著謝隆儀開始熟悉海戰事宜。幾天練下來,謝隆儀表示有些暈——
他忍不住又去找南居益了。
“想解澎湖之圍,目前隻能困守為上,可是我看殿下每天操演練習的都是奪島搶灘的戰法?你說他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南居益皺起眉頭:“搶灘登陸,必須要有船,莫非咱們殿下真的能變出船來?”
謝隆儀一臉看傻子一樣表情望著他。心想下次要是再來找他問計,他就是二傻子!
所有人都在猜出朱平安到底在搞什麼的時候,他已經帶著南宮英雄與宋小寶,坐著一艘商船,走了。
謝隆儀知道小王爺隻帶著五百多人走了後差點哭暈,這要是出點什麼事,比天塌了差不了多少。
還是南居易親自出馬將他攔了下來,不住的安慰他放心。
謝隆儀悲憤望著他,放什麼心?友盡了!
此刻朱平安望著一副海形圖不停的推演著,他這一趟出來,目的地是濠境。
宋小寶有點暈船,黃著一張臉,有氣無力。
“現在能說去濠境幹什麼了吧?”
朱平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去見幾個熟人,順便借點東西。
“借什麼?”
朱平安笑了一下:“船!”
宋小寶簡直不敢相信:“你說什麼?”
濠境船確實是很多,一眼望去,船帆林立,遮天蔽日,慰為壯觀。
南宮英雄異常興奮:“我看這佛郎機船,也不過就是比我們的多些船帆,也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嘛。”
這話說的就外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