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所有人用看攪屎棍子一樣投向他,麵對眾人的憤怒眼神,自感犯了眾怒的張之渙心虛的厲害。但更讓他心裏沒底的是睿王,對方雲淡風輕不縈於懷的樣子讓他心裏沒著沒落的發慌。
如果今天不是他適會其會,他一定會認為這個小王爺是挖了個坑等著自已跳。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已該再沉住氣一些的!這下好,自個把自個推上風頭浪尖了。
悔歸悔,不過事已至此,既然喊了停,咽著淚也得把話說完。
更何況,他反對的還有理呢!
不管怎麼說,濠境自已自已治下的地方,朱平安不經自已同意擅自處理,已經有僭越之嫌。更讓他不能忍的是,朱平安居然要開海禁,這,這怎麼能成!
這裏又熱又濕,時不時還鬧海盜——
憑他的底蘊與後台可以不客氣的講,大明全國各地的官可以放在手心裏挑著做,但他一蹲幾年,坐在廣州不走,為的是什麼?
為什麼?為的就是雪花花的銀子!
海運有多大的利潤,沒有人比他再清楚了。
睿王來到濠境,可以不把他這個官放在眼裏,他可以忍,但現在他不準備忍了——
斷人財路,可比殺爹滅門呢!
張之渙想到這裏,一腔惡氣衝天而起,本來弱下去的士氣瞬間高漲,努力抽了抽臉,讓它看起來不那麼心虛。
“殿下,海禁乃是本朝國政,曆經幾朝不曾更改。殿下年青有為,銳意改革的心是好的,但有些事可為不可為,請聽下官一句良言,這事到此為止罷。”
這幾話明麵上說的不輕不重,很有點苦品婆心的意思,可暗地裏就差指著鼻子說對方少不更事,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這樣一說,一廳的人全都不做聲了。
剛才火爆熱鬧的氣氛被他攪得一滴不剩,不過得承認,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所有人的眼光一齊集中到朱平安身上,他們都等著看這位小王爺如何應答。
朱平安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張大人的意思,這海禁不能開?”
“當然不能!”
“你是個什麼東西?”
朱平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你說不開就能不能開?”
包括張之渙在內,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被這霸氣之極的話驚呆了——
“殿下,你——”張之渙快氣背過氣去了,他想過睿王會找出千萬個借口來,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粗暴無禮簡單直接的方法——可是很奇怪,他氣得頭昏腦漲之餘,心裏突然有種萬事失控的預感。
“我怎麼了?”朱平安一反常態,嘴角帶著冷笑:“海禁是太祖立下,可先有世祖水師揚名南洋,後有穆宗的隆慶開海,難道他們兩位在開海的時候沒有想過海禁兩個字麼?”
睿王的意思太明白了,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先搬出兩尊大佛出來,一下就堵住了張之渙半拉嘴。
朱平安霍然轉身,眸光閃亮,所有接觸到他的眼神的人都情不自禁低下了頭:“原因就是防止倭寇、海盜,可現在什麼時候了?倭寇被戚少保掃蕩一清,現下佛朗機人滾出濠境,荷蘭紅毛鬼片船不留,既無內憂外患,此時正是開海的最佳時候!”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宋小寶、盧象升等人一齊拍手叫好,南宮英雄更是大吵大叫,激動的不行。
一群洋商被朱平安氣勢所壓,一齊心生顫栗,先前認為他年少好欺的想法早就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