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拆信(1 / 2)

有些人身不在朝,卻能知道朝中發生的任何事,孫承宗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做為今天已很少見的三朝老臣,孫承宗在萬曆與隆慶兩朝並不顯眼,直到天啟上位之後,這才大放異彩。或許是因為他是天啟心上最重視的老師身份,讓魏忠賢深為忌憚,於是改變了策略,不能打擊就改為拉攏,可孫承宗就象一塊風雨中的石頭,雖不言誌卻堅。

他不得罪人,也不輕許人。

他現在位高權重,身上貼滿了標簽——在權臣與老師兩個身份中,他還是比較喜歡後者。

這輩子到現在為止收了三個學生,一個是當今皇上,二個是睿王,如今他又收了一個,名字叫袁祟煥。

這是他到遼東以來,挑出來的唯一人材,然後就如荻至寶一樣的開始悉心培養。

孫承宗最近經常收到朝中很多人送來的密信,其中最大的一位就是皇上天啟。每次看完信都要皺上眉頭想上半天,耗心費神的結果,讓他老態畢顯,精神不佳。

時間長了,就連袁祟煥看出了點端倪,一時忍不住:“老師,京中出什麼事了麼?”

孫承宗歎了口氣:“事情肯定有,沒事倒不正常。”

袁祟煥哦了一聲,他跟在老師身邊也有一陣了,對方脾氣是什麼樣的他多少也清楚一點,知道他如果不說,誰也問不出來。而且一般的情況下,孫承宗幾乎不會和他談論任何朝中政事。

“睿王又立下大功了。”

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孫承宗開了口,聲音低沉有力。

“他真的很不了起,以一已之力,驅胡虜,克失地,揚我大明國威。老夫雖然教了他幾天,也覺得麵上有光。”

睿王,朱平安?

這五個字在舌尖上掂了幾個來回,然後吞進了肚子裏。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能讓天神一樣的老師給出如此高的評語?袁祟煥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他很想見見這個人。

當然了,他嘴上沒說,心裏卻隱隱有些不服氣。

“祟煥,老師已經老了。”

“老師!”袁祟煥嚇了一跳。他的目光無意中從老師的手背上掠過,隻見那手背上布滿了細碎的褐斑,枯瘦得仿佛隻剩下了一層皮,一股衰老的味道撲麵而來。

人過六十古來稀,盡管他身材依舊高大,腰背依然筆挺,但頭發畢竟是白了。

看著他,袁祟煥一時有點百感交集。

“遼東這塊地,是大明的心病。治好了,大明生,治不好,大明亡。”

對於一個話到口邊留半句,不可全拋一片心理論堅定執行者,很難以讓人想象,這種話是從孫承宗嘴裏說來的。

通過天啟的一封來信,他已經看得很清楚了。當閹黨打擊東林黨,東林黨肯定不會是對手,因為在閹黨的背後,站著一個無法戰勝的人。天啟的一封封來信,隱晦的表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讓他知難而退,不要插手這件事。

孫承宗嘴角的苦笑再也掛不住——皇上還是年輕,太想當然了。

如果自己再不言不動,東林黨將失去最後的機會,而一旦東林黨失去朝中大權,作為東林黨的核心人物的自已,必定會被取爾代之的新政黨排擠最後被撤換。這樣的話,自己一手構建的關寧防線將不複存在。他可以不在乎官職榮耀,但卻不能讓心血付之流水。

經過多少個日夜的失眠,無數回權衡利弊後,他決定了要回京一次。

因為不能再亂下去了——會出大事的。

“別怕,人偶爾都會發發瘋。”看著這個正在成長的小弟子驚駭的目光,孫承宗笑得十分慈祥。

“說起來這句話是睿王殿下說過的,我離京來遼東時,他和我說了一句話,讓我記憶猶新——”

袁祟煥情不自禁的跟著問:“什麼?”

“他說,隻要他在一天,必盡全力幫我克製那些魑魅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