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東南民眾灑淚送睿王回京時,遼東經略孫承宗同樣在糾結一件事。
到底回不回去呢?自從接到葉向高的親筆來信後,這些天他就一直在糾結這個事情。同是東林黨首,趙南星與葉向高不一樣。從對方來信中,葉向高用從來沒有過的頹喪口氣講述了一個事實。
這個事實讓孫承宗表示不敢想象,自天啟立朝以來一枝獨秀的東林黨居然這麼快的一敗塗地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
東林的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結局是什麼他心裏也清楚,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局勢會發展的這麼快,快到打亂了他一切計劃的境地。
絕不能坐視魏忠賢發展壯大,否則我們這些人必死無葬身之地矣——
這是葉向高在信的落尾處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這位以老謀深算著稱於朝葉首輔,平生第一次麵對外人發出這樣的哀哀之音,也間接說明了朝中的情況是真的到了生死關頭。
葉向高知道怎麼才能深深的觸動孫承宗。
孫承宗也知道自已若是動心,前方迎接自已的必是早就搭好的撓網鐵勾,東林這條爛掉落底的船已經無法再給他擋風擋雨,而是需要他用血用命來堵漏的時候了。
他不情願也不甘心,他還有好多事沒有做,他的學生還沒有培養起來。
他知道這一回京,東林或許可以苟延殘喘一陣,但同樣的,自已也將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學生的愛戴與祟敬。
可沒有辦法,他不能眼看著讓船沉了,他需要時間。
主意定下,他深深的歎了口氣。
“來人,傳袁承煥來見我。”孫承宗一隻手重重的拍在那封信上,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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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內,一路風塵仆仆的所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看來是得知消息了,四下裏打掃的一塵不染,驛丞一頭一臉全是冷汗,蹶著屁股跪在地上,迎接自東南回歸的睿王一行人。
與東南萬人空巷相送場麵完全不一樣,眼下這歡迎的場麵冷清的嚇人。
宋小寶臉色相當的難看,伸手捅了下葉滄羽,後者嚇了一跳:“做什麼?”
“什麼?”宋小寶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咱們大夥立了這麼大的功回來,就算皇上不來迎接,來個文武百官迎接不算過份吧。”
對這個局麵,葉滄羽同樣的一頭霧水,同時也很無辜:“我那知道啊,這事你平能怪我吧——”
“你確定不是你爹他們在搞鬼?”宋小寶斜睨著他。
是不是——葉滄羽瞬間就泄氣了,他還真的說不好。
於是他老實的閉上了嘴,現在這情況,多說多錯,少說為妙。
宋小寶冷哼道:“看著吧,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事實證明,他的烏鴉嘴還是挺靈驗的。
半天後,禮部尚書孫慎行慌慌張張帶著幾個官員跑過來迎接。雖然總算是有人來接了,但這場麵真的難看都沒法形容了,朱平安這邊自上到下從大到小,每個人的臉色都相當的難看。
不愧是禮部尚書,雖然來得晚了,但孫慎行表現的禮貌周到,可圈可點。
當然,如果不是一邊擦汗,一邊偷看對方的臉色,那就更好了。
他有些驚訝,他看到的是朱平安的臉上自始至終一派淡然,仿佛受到冷遇根本不是他。反倒是他身後那些人比較正常,一個個烏眼雞一樣的。明明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卻有一顆五六十歲的心——如此不露深淺,當真是個可怕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