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翠華廳內一片死寂——在座每個人心頭都好象壓了一塊重重的鉛。
能夠登到他們此時的位置,所經曆過的大風大浪已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但同樣的他們心裏很清楚,高樓大廈不是一天能建成的,但是要倒,也許隻是一霎那。
沒有人願意倒,就象沒有人願意死一樣。
所有人的眼光不約而同的落到一直沉默中的魏忠賢身上。
後者鐵青著臉,神情陰鷙,隻有眼角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許顯純竭力想打破這種尷尬,幹笑了幾聲:“吳大人末免太悲觀了,睿王最近風頭是勁這是事實,可是憑他想要扳倒咱們,我不相信他有這個實力和膽量。”
倪文煥表示讚成,小心的看了一眼魏忠賢的臉色:“再說,咱們大家還魏公依靠呢,眾所周知,陛下對於魏公的恩寵,那可是誰也比不上的。”
一直坐著沒動魏忠賢李緩緩的抬起臉來看了他一眼,倪文煥一肚子的話瞬間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他看不懂魏忠賢的臉色是什麼意思,但是他能看得出,那臉色的背後,透露出的是濃重不加掩飾的失意——還有憤怒。
吳淳夫苦笑了一下,衝嚇得呆怔的倪文煥搖搖頭:“沒有用。”
什麼沒有用?皇帝的恩寵沒有用?是這個意思麼?
他的話引起現場一片嘩然!
許顯純不敢置信:“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什麼為什麼,”吳淳夫看了一眼魏忠賢,緩緩說道,“陛下當年對待睿王是何等信任,不管在座承認不承認,睿王確實是為國立下大功的人,可是又怎麼樣?一言不合不是照樣該禁足就禁足,該下獄就下獄麼?”他的話成功的將嘩然變成騷動,吳淳夫冷笑了一聲:“再說信王,如不到山窮水盡的最後一步,他何必要反?”
能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人尖中的人尖,狐狸中的狐狸,吳淳夫所舉這兩個例子,前者皇上對不起睿王,後者對信王對不起皇上,但誰對得起誰,或是誰對不起誰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隱含在這事背後的最後的一層意思——
那就是當今皇帝刻薄寡情,連自家親兄弟都不能容,何況其他——其他人?
所有人一齊噝了一聲,心想這個吳淳夫末免也太膽大了。這明擺著當著和尚罵賊禿,在這朝中為官的人誰不知道魏忠賢與皇帝那點事?都九千歲了皇上都沒有理會,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已經有不少與他不睦的人歡欣鼓舞的等著看他不作不死了。
然而意料之中的咆哮並沒有。
許顯純有些煩燥,“那你說,這種情況下咱們要怎麼辦?難道就這麼坐著等死不成!”
他的話說出大家的心聲,一時間應和之聲此起彼伏。
“咱們是生是死,一切就得看魏公的了。”說完這一句後,吳淳夫再沒有吭聲,隻是衝著魏忠賢行了一禮。
一直麵沉如水的魏忠賢終於動容了,“你是什麼意思?”
吳淳夫苦笑道:“魏公,都什麼時候了,您就拉我們一把吧。”
魏忠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說,怎麼拉?”
話到這個地步,終於到了圖窮匕現的地步。
“來日大難不遠,我有上中下三策。”吳淳夫上前一步:“各人自掃門前雪,就象倪大人先前所說,睿王推行新政必有無邊弊病,必有噬臍之禍,此法太過消極,還要看運氣,就算真有那一天,今日在座各位有幾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