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將至,早晨的雍王府比往常還要寧靜。所有下人都知道,今兒三殿下不會出門,且這個時辰還未起身,雖井井有條地忙活著,卻沒發出多大聲響,互相間的交談也是溫聲細語。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爬上窗欞時,李墨緩緩睜開迷離而清澈的眼眸,赤著腳下地推開窗門,舒爽幹淨的秋風攜著泥土的馨香襲麵而來,吹著他單薄的絲質裏衣。他靜靜站著沒動,視線定在庭院的花叢中——在那個傳出“踢——踢——踏——踏——”的歡快的木屐拖地聲的地方,有個身穿紅色衣裙、紮著兩根馬尾辮的女子,哼著歌,在給花兒澆水。
李墨定定看了會,轉身坐回床上打了個嗬欠,紅唇微啟:“喚柳如非過來。”
“是!”
暗影領命不到半刻鍾,柳如非便笑眯眯地出現在李墨房中,恭恭敬敬給他問安,“今日是殿下二十二歲的生辰,屬下恭喜殿下。”在暗處的暗影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李墨的生辰向來是他的禁忌,這個柳管事還真夠大膽的,不僅不避諱,還大搖大擺地道賀,真是活膩了。
李墨卻隻是眉毛抖了抖,繼而斜睨了他一眼,並未生氣。慢慢抬手指著外麵正在花園中忙活的周生生,道:“外麵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本王記得曾吩咐過萃玉院的人不準過湖,更不得踏足主院。”
“啊!殿下說的是夫人啊!”柳如非朝周生生那邊瞧過去,兀自滿意點頭,“夫人果真是幹勁十足!屬下還擔心整個府裏的珍貴花草無人懂得照料,現下終於放心了。何況每月隻需花十兩銀子。這筆賬,殿下不覺得很劃得來嗎?殿下的銀子可都是用來做大事的,能省,屬下自然要省。”
“這借口,不覺太牽強?”
“嗬嗬!殿下英明。”
李墨淡淡瞥了他一眼,對這種明顯沒什麼誠意的奉承話沒什麼興致。柳如非這個人,別看樣子年輕,實則已經年近不惑。老雍王活著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府中做管家,很受老雍王的器重。老雍王去世後,柳如非就代替老雍王操心李墨的事,公事私事,尤其是終身大事。儼然李墨的半個爹。李墨對他,雖沒有對長輩的敬重,卻也十分信任。
“昨夜讓你去查她的底細,如何了?”
“殿下放心,屬下已安排妥當,夫人那邊會有人貼身跟蹤。不過據屬下看,夫人不似識武之人,更不似有城府的女子。”
“且看看吧!”
兩人說話時,門外已經響起了踢踢踏踏的木屐聲,周生生嬌嫩又散漫的嗓音在門口響起:“花生米夫君,你起床了沒?我進來了喲!”
柳如非捏著拳放在嘴邊假意咳嗽了幾聲,對李墨行了個禮,“如此,屬下告退。日後殿下的寢室和書房,便交由夫人負責。張離嘛……屬下先借幾日。”說完也沒等李墨反對,就憋紅著臉,低著頭奪門而出。
周生生也沒空和擦肩而過的柳如非打招呼。她手裏端了盆清水,兩咯吱窩底下還各夾了一大紙包什麼東西。
正是談完,李墨又開始變得懶洋洋的,支著下巴半靠在桌上,目光從周生生紮著紅絲帶的小辮子掃到那兩個不明大紙包上,問:“拿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