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無奈地說,自從萊溫斯基死了之後,克林頓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仿佛變成了另一隻貓,再也不肯回家了。

唉,貓真的是什麼都知道。

秦先生心情沉重地合上房門,我和女友走向走廊電梯,卻看到克林頓不知又從什麼地方跑了出來,可憐兮兮地望著我們。女友心軟了,她對我說,去一樓買兩根火腿腸喂給克林頓吃吧。

我們走進電梯,克林頓也仿佛通人性一般,跟著我們進了電梯。

在一樓業主活動室裏,我買了兩根火腿腸,正準備喂克林頓吃的時候,活動室小賣部的老板吳哥卻怒氣衝衝地叫道,不準我們在活動室裏喂貓!

吳哥嘟囔著說,公寓樓裏養貓的住戶實在太不自覺了。半夜貓在走廊上像殺豬一般吼叫,隨地拉屎撒尿,這都可以暫且忍了,可是有些貓到處亂跑,身上還帶著細菌,那會把疾病傳染給其他住戶。

我也不想和吳哥爭辯,我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吳哥也住在我們那層樓,周小姐遇難前兩天,我曾親眼看到吳哥的老婆提著皮箱,一邊叫罵,一邊走進了電梯。我還記得吳哥的老婆當時破口大罵,說吳哥在外麵拈花惹草,惹了一身髒病回來。

嗬,我才不信他的髒病是被貓傳染的呢。

不過,克林頓似乎也很害怕吳哥那因為醜陋而略顯猙獰的麵孔,聽到他的怒吼後,連忙一溜煙跑出了活動室。

後來我和女友還是在公寓樓對麵的街心花園找到了克林頓。我們把火腿腸喂進它的肚子裏之後,它圍著我們跑來跑去,還不住拿身體蹭著我和女友的小腿。

女友瞄了一眼四周,發現克林頓撒歡的地方,距離埋葬萊溫斯基的地方沒多遠。女友不禁搖著頭說,克林頓也太絕情了,它在才死了四天的情侶的墳墓旁,居然還能吃得下兩根火腿腸。

我想取笑女友,卻忽然覺得小腿癢癢的,撓了撓,卻越撓越癢。

我以為是過敏症犯了,女友上班之後,我去了一趟醫院,醫生告訴我,在我的小腿汗毛裏發現了跳蚤。而更令我覺得惡心的,是除了跳蚤之外,醫生還發現了我的小腿上有蛆的幼蟲……

當天晚上,下班後回到家,我再次見到了克林頓。它正躲在我家的陽台上,衝我喵喵喵地叫著。它一定餓了,但我卻不想喂東西給它吃。哼,我小腿上的跳蚤和蛆,一定是它蹭我時,弄到了我身上。

還是女友有愛心,雖然她今天一天也渾身瘙癢個不停,但還是抱著克林頓進了浴室,給它洗了個澡,又賞了它一碗紅燒肉。吃完紅燒肉,克林頓一溜煙地從陽台跑掉了。我打趣地對女友說,克林頓受了她的恩惠,說不定過一會兒它會銜著一隻死老鼠來感謝她。

過了兩個小時,克林頓果然又來到了我家的陽台。還好,它沒銜死老鼠來感謝我的女友,不過它身上似乎有點濕淋淋的。

女友抱起克林頓,正想和它玩一會兒,可剛一抱起就叫了起來,哎呀,克林頓身上怎麼又有跳蚤和蛆?

我也氣暈了,不禁憤怒地說,蛆隻有在屍體上才能找到,難道克林頓還惦記著死了的情侶,半夜三更扒開了街心花園裏萊溫斯基的墳墓,和萊溫斯基貓鬼情未了?

女友立刻反駁道,埋葬萊溫斯基的土坑,秦先生挖得那麼深,一隻貓哪有能力扒得開?克林頓身上的跳蚤和蛆蟲,一定是在另一隻貓的屍體身上沾染回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女友說完這句話後,忽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案發後的第五天,女友請假沒去上班,也讓我別去上班。我們帶著火腿腸來到街心花園,克林頓在那裏等著我們呢。

女友手裏拿著火腿腸,對垂涎三尺的克林頓說,你怎麼不和你的萊溫斯基一起分享好吃的火腿腸呀?克林頓仿佛聽得懂人話一樣,叼起火腿腸,然後慢悠悠地朝公寓樓後的小巷子踱了過去。

女友拉著我,跟隨克林頓向後巷走去。

在後巷,克林頓鑽進了一個下水道窨井,片刻之後,它渾身濕淋淋地鑽了出來,身上又沾染著跳蚤和蛆蟲。

女友朝我努努嘴,示意我鑽進窨井。我哭喪著臉想要拒絕,可在咱家裏,大小事都歸女友說了算。我隻好鑽進窨井,打開了女友提前準備好的手電筒。然後,我看到了一具已經開始腐爛了的黃色土貓的屍體。

昨天夜裏,女友分析,克林頓在街心花園裏絲毫不顧及一旁的情侶的墳墓,火腿腸還吃得津津有味的,而過不了多久,它又會沾染著跳蚤和蛆蟲出現在我們的眼前。正如我所說的那樣,蛆蟲最有可能在屍體身上出現,克林頓為什麼會對街心花園裏萊溫斯基的墳墓置若罔聞,卻不斷去接觸另一具屍體呢?

隻能有一個解釋,克林頓一直接觸的,才是它的情侶萊溫斯基的屍體。

至於秦先生埋在街心花園裏的貓屍,則是另一具來曆不明的黃色土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