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對麵的棚子裏,羊聽到了動靜,把後蹄立起來,前蹄扒著矮牆脖子伸得長長的把頭探出來。楊翠玲把碗飯放在窗台上,走到大門口的過道裏,把放在那裏的一筐草擓起來,把草扔進了羊棚裏。羊的數目一目了然,因為一共隻有兩隻。羊們早下去了,安靜地站在那裏等待著,得了吃食津津有味地吃起來。楊翠玲看著,心裏就很滿意。羊們發現了,感激地抬起頭看了看楊翠玲,又埋頭吃草了。
聽到雞們、羊們都得到了吃食,和羊緊挨著的豬耐不住了,哼哼地叫了幾聲,再哼唧哼唧幾聲,見主人沒有走過來,知道它的早餐還不到時候,就又美美地大睡了。當然,豬這樣哼哼唧唧也不全是浪費,至少提醒主人,別忘了,還有一張嘴在餓著呢。
楊翠玲以喂食的方式把她喂養的禽畜們檢閱了一遍,這才心平氣和地進了屋找出梳子疏了頭,再來到院裏的壓水井旁壓水洗臉。壓水井是楊翠玲的男人鄧金柱找人預製的,密封性很好,隻要用過一次,一天裏隨時壓隨時都能壓出水來。不過,隔了一夜,裏麵的水就漏光了,就要再加些引水才能壓出來。
一切收拾妥當,楊翠玲就開始做早飯了。如果一家人都在的話,楊翠玲會把早飯做得豐盛些,現在隻有她一個人就不用那麼麻煩了,咋樣簡單咋樣來,能吃飽就好了。她在鍋裏添了兩碗水,放了篦子,把饃放上去,再蒸了一碗辣椒糊子。饃是前天吃剩的,不過這沒什麼,這裏人家都是這樣的。不過,現在要把所有的饃都放上去熱一下,天熱,不熱一下的話,隔天就餿了。熱一下隔天當然不會餿,但每熱一次饃就會黑一層,樣子就會難看許多,要是三天五天還沒吃完,那饃就完全走樣了,最初的細皮白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灰不溜湫,簡直像是被誰惡作劇偷梁換柱了似的。如果就這樣還好,更糟的是經過三五天日日夜夜洗禮的饃會改了性子,變得硬撅撅的,放在嘴裏都會硌牙的。這時候,要想把硬撅撅的饃吃完,就不得不在每次熱的時候先把饃放在水裏浸一下,這樣熱出來的饃才會軟,不過,不足的是等那熱氣散盡,饃會重新變得硬撅撅的,除非你浸得過了頭。浸過了頭呢,軟倒是軟和了,饃卻就發了酸,實在難以下咽。要不就把饃切了片放進鍋裏和了菜一起煮,一如煮麵條一樣。當然,避免饃發幹的法子也不是沒有,那就是每次少蒸饃,最好是估摸著吃上三兩頓能吃完的量。這樣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頻頻蒸饃,很是麻煩。楊翠玲現在的饃顯然幾天了,這從白白的饃已變得黑乎乎的就能看得出來,同時能看出來的是楊翠玲並不在乎饃白饃黑。
辣椒糊子顧名思義就是辣椒麵糊。前幾天蒸的辣椒糊子吃完了,楊翠玲從案板下的竹筐裏找了幾個辣椒洗了,切碎了,放進麵糊裏,捏了鹽,滴了幾滴香油,再攪了攪。辣椒有青的有紅的,紅紅綠綠的在白色的麵糊裏煞是好看。這嚴格說來不叫菜,要是非要給它一個名稱的話,也有,叫辣椒糊或者辣椒糊子,用這裏人的說法是叫饃哄到肚裏就中了,因為簡單又很下飯,還是有很多人會這樣吃。辣椒糊子受歡迎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省,做起來省事、吃起來省菜,像楊翠玲這一碗辣椒糊子她一個人最起碼能吃上三天,換句話說,三天裏就不用再考慮就饃菜的事了。楊翠玲把麵糊放進鍋裏,蓋上鍋蓋,就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