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霽,狂風卷地,清晨時分,繁華的長寧街上,販夫走卒尚未開始做生意。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有一黑騎飛馳而過,揚起殘雲紛紛。

長街的盡頭,座落著一座雅致的府邸,世人皆知,那是南齊第一公子——靖王蕭湛的別院,紅牆綠瓦,樓閣重重,這裏是這位絕世無雙的人中驕子靜養的地方。

翩翩公子,溫溫如玉,武可鎮邊疆,文可定廟堂,他,蕭湛,是先皇遺腹子,更是名滿天下的第一公子。百姓愛戴他,武文百官敬他,部下皆以他馬首是瞻,他是南齊的傳奇,沒有人敢褻瀆他,更沒有人敢冒犯他。

可在雲苒眼裏,蕭湛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一人一馬一劍,她飛馬踏雪而來,直衝靖王別院府門。

門前,四個將士見有人縱馬至前,立馬迎戰,厲聲大喝,“靖王別院,誰敢放肆……”

雲苒惘若未聞,飛身下馬,寒聲利叱,字字鏗鏘,“擋我者——死……”

劍出鞘,寒光掠影,一劍四式,傷四人,踹門而入……

時,有人驚呼:“抓刺客……快來抓刺客……”

伴著喀哧喀哧淩亂的踩雪聲,靖王府的侍衛重重圍了上來,一個個揮舞著長劍,欲將她拿下。

徐步而入,黑色的披風迎風亂卷,雲苒將牙咬得咯咯作響,今日,她遇神殺神,遇鬼殺鬼,誰敢擋她路,誰就血濺五步,命喪當場……

頃刻間,晶瑩透露的雪地上,被鮮血染成一片殷紅。

一路血洗,直到客院一客房,她終於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她的弟弟:雲小怪,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小童,如今已氣絕於床上。

他死了。

身上的鮮血早已被放盡。

雲苒跌跪在床前,扔下劍,一把將他抱起,淚水奪目而出,“小怪物,姐姐來了,姐姐來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可他已經無法再應聲,身子早已冰冷僵硬。

“啊……”

淒厲的慘叫聲自她身體裏破喉而出,所有的希望,到此刻盡已破碎,腦海裏全是她與雲小怪經曆的種種——這是她相依為命的至親之人,他死了,被她的至愛之人活生生給殺死了。

身後,有侍衛在逼近,那個男人在殺了她的至親之人後,連她都想一並除去嗎?

“誰也不許傷她分毫,都給我退下去,馬上退下……”

有個急怒的聲音破空而來。

那個男人來了——他終於滾出來了。

放平小怪物,拾起長劍,雲苒緩緩轉身,本想偷襲她的侍衛,已紛紛收劍,他們臉上皆是敢怒不敢言。

門口處,一襲雪錦銀莽袍,琉璃白玉簪束發,蕭湛由貼身侍衛扶著,頓足在門口,逆光而站的他,被門外頭突然爆出的一道晨光襯得仙氣逼人,俊美的臉孔上,膚似白雪,眸似黑玉,唇若粉桃,傾城容顏,絕世難找……

想一年前初見時,他便是這般謫仙一般的模樣,害她生了調戲之心,後來呢,她“嫁”給了他……

此刻,他睇向她的目光,眷眷溫柔就像風吹池水,粼粼閃閃,是那樣的耀人眼,他無視侍衛們遍體鱗傷,隻小心翼翼地問:“小狐狸,你……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血洗靖王府?”

“為什麼?你喝了我家小怪的血。”緩緩地,她舉起了染著鮮血的長劍,一字一頓,淬著恨意:“蕭湛,你為保命,害死我弟弟,今日我就要為他報仇……”

蕭湛轉頭看向扶著自己的侍衛,本就慘白的麵色因為她的話而變得死白,他的呼吸跟著急促起來,眼底更露出了難以置信,厲聲問道:“說,我到底喝的是誰的血……”

侍衛立刻跪地,麵色一下駭白如紙,“夫人,要打要殺您衝我來……公子昏迷了七天七夜,他剛剛醒過來,什麼都不知道……”

一口鮮血,自蕭湛嘴裏噴薄而出,他渾身俱軟往門邊一靠,抬頭時,卻見心愛的女人,已然舉起亮錚錚的長劍,對他扯出一抹絕望的恨笑。

“很好,殺人償命……蕭湛,還我弟命來……”

伴著一道駭人的奪目銀光,他看著那柄由他贈予的驚鴻劍,重重刺進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