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心中頗有微詞,黛玉卻也隻是如往常般行了一禮,然後吩咐紫鵑奉茶,紫鵑端來香茗,王夫人看也不看,雙目隻死盯盯的看著黛玉,咬牙切齒的道:“請問大姑娘,自從你來到賈府,我們可曾虧待過你?”
黛玉不明其意,當下淡淡說道:“沒有。”
“既然沒有,大姑娘為何這樣害我的寶玉?”說著王夫人又大聲哭了起來,襲人摸著眼淚過來相勸,卻不時的拿眼睛瞄著黛玉。
黛玉和紫鵑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見王夫人哭得聲嘶力竭,免不了過去相勸,王夫人卻毫不領情,一下推開黛玉,怒瞪著眼睛,道:“上回紫鵑姑娘跟我們寶玉胡言亂語,引得他發了顛,今兒個姑娘跟他胡說八道,竟讓他跑了出去,惹了大禍出來。”
“我何曾說過什麼來?”王夫人提起前事,黛玉又羞又惱,再加上今兒寶玉的一番姐姐妹妹在一起的話又讓她不免心傷,偏王夫人還將這事怪在自己身上,不由得也眼淚流了下來,爭辯道,“我不過是勸了一勸他好生成親,以後跟寶姐姐白頭偕老,這不是二舅母交代的嗎?怎麼這會子又怨上我了?”又想起了那見鬼的掉包計,更是氣惱萬分,一時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紫鵑忙過去拍著。
黛玉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二哥哥究竟出了什麼事,還請二舅母說個明白。”
王夫人抹了抹淚,恨恨地道:“還不是你同他說了些什麼,他竟瘋魔了似的來跟我說了些混賬話,然後就往外頭跑,衝撞了當今皇上的弟弟九貝子,現下被九貝子扣在了府中。”
九貝子?黛玉皺皺眉頭,如今的新君乃當年的四皇子胤禛,九貝子,那是先帝爺的九皇子胤禟,聽說是個精明厲害的角色,在經商斂財方麵尤為出色,卻與當今不合。
黛玉心中又覺奇怪,寶玉好端端的怎麼會往外頭跑?這可不似他平日的作風,不過她見王夫人始終以淩厲顏色相對,便不多說,隻點一點頭。
原來今日寶玉得知了自己成親的真相,又聽黛玉說不願同他在一起,便心魔發作,一路去了王夫人的院子,想求著王夫人讓他與黛玉成親,王夫人先是哄著,但寶玉不聽,仍然糾纏,王夫人惱了,便放下狠話說寶玉成親的事那是宮中娘娘的意思,違抗不得,寶玉不信,說大姐姐向來疼他,不會強逼他娶寶姐姐的,便說要進宮去尋大姐姐。宮禁森嚴,王夫人隻道他是小兒心性,便不去管他,讓襲人來勸了他出去,哪知道寶玉回了怡紅院一會兒之後,當真騎了馬往皇宮方向,可惜還未能進宮,就因為驚了九貝子胤禟的馬而被攔了下來。
“原來姨娘在林妹妹這兒。”正劍拔弩張的時候,寶釵走了進來,對著王夫人行了一禮,又拉起黛玉的手,道:“妹妹大愈了,我前些天正想來瞧你了,可惜都不得空。”
“多謝寶姐姐。”黛玉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我的兒,你可來了。”王夫人見到寶釵如見救星,“寶玉出事兒了,你們家裏跟九貝子親厚,讓你哥哥去打聽打聽,求個情吧。”
寶釵端莊的一笑,說道:“我先前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就讓哥哥去了,現下已經回來了,正想請姨媽過去商量這件事情呢。”
“好,好,這就去。”王夫人又恨恨盯了黛玉一眼,拉著寶釵的手,匆匆往梨香院去了。
黛玉站在當地,隻覺心頭苦楚煩悶,紫鵑忙扶著她過去坐著,喝了杯茶,捶了好一會兒方才好了些。
梨香院中,薛蟠口若懸河的吹著自己家裏如何跟九貝子相厚,王夫人知他愛炫耀,也隻得勉為其難的聽了,倒是薛姨娘瞧出王夫人已經不耐煩了,說道:“你這孽障,這會子說這些不相幹的做什麼?還不快將你寶兄弟的事情好好說來。”
薛蟠雖有些不甘心,但還是應了一聲,道:“其實這件事情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端看老太太的心了。”
“這是什麼意思?”王夫人和薛姨娘對望了一眼。
薛蟠說道:“寶兄弟在衝撞九貝子的時候口中還聲聲念著林妹妹,九貝子便問了林妹妹比起我家妹妹如何,寶兄弟說還要好看十倍八倍……”
聽到這兒,寶釵心中頓時不豫,自己德言容功何曾屬於那黛玉了?待人接物更是強她百倍,卻原來在寶玉的心中自己竟是不及黛玉這麼多,想到這個,她不禁擰緊了帕子,咬了咬嘴唇,對黛玉添上了幾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