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一時之間也想不透,便說道:“老祖宗,讓我回去想想這件事情該怎麼辦吧。”
賈母聽得這話,臉色不豫,嗯了一聲,遣了鳳姐下去。
回到自己房中的鳳姐,趕緊派了小廝前去尋找賈璉,但一會兒之後小廝卻是一個人來了,說賈璉喝醉了,現下來不來,鳳姐一陣火大,又見小廝說話吞吞吐吐的,便知事情不簡單,喝道:“你老是說,二爺究竟往哪兒去了,怎麼喝醉的?”
小廝顫抖著嘴唇說道:“奶奶,奶奶饒命,二爺……二爺是去了飄香樓,被……被裏麵的音兒姑娘灌醉了,奴才……奴才再去請二爺。”
“不用了!”鳳姐聲音冰冷,“你下去。”
小廝忙應了個是,連滾帶爬的出了房間。
“奶奶!”平兒見鳳姐不像平日裏那樣對賈璉的風流韻事惱怒生氣,心中反而害怕,伸手握住了鳳姐的手,卻覺得鳳姐的手冰冷刺骨,一點熱氣都沒有,她知平日裏鳳姐因多年勞累,平日裏身子並不很好,緊張起來:“奶奶,我去請了大夫來。”
“不必了。”鳳姐微微搖頭,眼神黯淡無光。
“可是……奶奶的手好冷呀!”平兒不放心的說道。
“不是手冷,是心冷了。”素來在人前要強好勝的鳳姐這時候眼角落下了淚來,讓人瞧著心中酸楚。
“奶奶。”平兒輕喚了一聲,伺候鳳姐多年,她自然明白鳳姐心中的痛,賈璉貪色無厭,往日裏鳳姐管著榮國府的事兒,他便對鳳姐讓著三分,鳳姐還算管得了她,現在鳳姐放了大權,回了大房,他便肆無忌憚了,成日裏流連在花柳巷中,偶爾回家也是常宿秋桐屋裏,鳳姐也沒有法子,加上邢夫人原本就不十分喜愛鳳姐,鳳姐最近的日子越發的艱難了,隻是每日照顧巧姐兒,並不出去,若非今日賈母以賈璉性命相要挾,她也不會前去榮禧堂的。
“平兒,這樣的人,你說還值得我為他擔憂嗎?還值得我不顧巧姐的日後生活去為他著想嗎?”鳳姐聲音平平,像是在問平兒,又是像在問自己。
平兒為人謹慎,過激的話她會說,聽得鳳姐問話,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奶奶現今應為巧姐兒多考慮一些,畢竟是奶奶唯一的骨肉至親,二爺……終非奶奶能托付之人。”
鳳姐暗暗點頭,事實確實如此,那殺人案子是賈璉一人所為,連累不到旁人,至於字據,目前也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當下吩咐平兒道:“若是老太太那邊來人,便不要進來回稟了,直接說我身子不適,推脫了吧。”
平兒應了,臉上略有愁容,她認為憑著賈母的性子,是不會輕易放過了他們的,但眼前已經想不到那麼遠之後的事情了,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邊,賈母並沒有將希望全都寄托於鳳姐的身上,另寫了書信一封,著人給宮中負責采辦的小太監送去。
當初為了方便元春能在宮中得寵,賈府著實花費力氣收買了幾個宮中太監,大多是可以出門的采辦條件,因為隻有他們才能方便聯絡,這次元春不肯召見,自己想要求她,那就隻有靠這些小太監送書信進去了,隻是,賈母心中終究有些不安,元春不肯召見,顯然是不想幫忙,自己即使送了書信進去,她能看嗎?會管嗎?
賈母隻擔心元春會不會不管賈府,卻不會想到,這一封書信竟成了賈府覆滅的導火索。
信件如賈母所願,果真到了元春手中,當元春從抱琴手中接過信件時,臉色非常難看,將信捏在手中,並沒有打開,看了看身邊的宮女,抱琴知道元春心意,揮了揮手,遣了侍立一旁的眾宮女下去之後,自己也待下去,卻見元春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
抱琴是元春從府中帶進來的貼身丫鬟,從小就指派著伺候元春了,因此元春對她是極其信任的,抱琴也知道這一點,當下停住了步伐,看著元春。
元春拆開信來看時,臉色越來越難看,當看到最後一個字時,伸手就是一拂,將桌上的一套白玉茶具拂到了地上,砸成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