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元春,元春身子伏得愈發低了,身子也略略有些發顫,雍正嘴邊掠過一絲笑,不知是諷刺還是同情。
好半天,雍正都沒有說話,元春的心減減發抖了,她來這兒其實是一場賭,賭雍正不會想要對她下手,賭雍正不會因前朝的事情涉及後宮,雍正此刻的一言不發,讓她吃不準現在的他究竟是何心思。
養心殿中,無形的空氣似乎都據記載了一起,變成了有形的障礙,壓迫著元春不能抬起頭來,整顆心都深深被這種壓力之中,仿佛隨時隨地的就要被擠破,元春大氣也不敢出,隻是低著頭,對雍正的怒火以及懲罰心裏做著準備。
“倒是個明白人。”雍正終於開口了,“起來吧。”
元春這才緩緩出了口氣,手撐著地,想要起來,也不隻是因為跪的時間長了,還是心中壓力才減之故,竟軟軟癱在地上,一時之間不能站起。
在養心殿伺候著的宮女都是機靈聰明之人,見狀馬上就有兩個宮女上前,將元春扶了起來,元春垂頭說道:“謝皇上明白臣妾。”
雍正淡淡的嗯了一聲:“既然你心裏頭是明白的,那有些話朕就不必說了,賈府之事從此與你無關,最近幾個月你的鳳藻宮就緊閉宮門吧。”
元春臉上白了一白,雍正此舉一來是並不放心自己,而來則是為了防止王夫人等人前來滋擾,雍正又道:“那個傳信的小太監……杖斃!”狠狠的兩個字從他的牙齒縫中吐了出來,宮中之人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私通外臣,這是雍正不能忍受的。
元春心中顫了顫,低低應了一聲,待得雍正揮手讓她下去,方才輕鬆了口氣,福了福身子,出了養心殿。
回到鳳藻宮,元春就吩咐抱琴,向太醫院報生病之事,隨即就關上宮門,再不見外客,原本人來人往,嬪妃貴人奉承的鳳藻宮頓時變得冷冷清清,秋風一起,透過臥房的窗戶,能看見一片片泛黃的樹葉從樹上飄飄然落下,為這個原本就十分淒清的鳳藻宮天上一份淒涼,不但元春如此感受,在鳳藻宮伺候的宮女也有這般感受,在外掃著落葉,不知不覺的心情就沉重起來。
元春輕輕歎了一聲,關上了窗戶,賈府已經如同大樹將倒,皇上雖然承諾不讓自己跟著賈府倒下,可她卻心裏知道,自己怕也是如同那落葉一般,夏日已盡,就要凋零了。
抱琴上前一步,給元春加上了一件衣服,輕聲道:“娘娘,歇歇吧,別想得太多了。”
“是呀,不能想得太多了。”元春攏了攏衣服,“前些年年大將軍家倒下的時候,皇上沒有為難年貴妃,反而將她冊封為了皇貴妃,想來皇上待我也不會絕情的,更何況今日皇上還給了我承諾,我想性命方麵是沒有問題的吧,身處宮中,當家族倒下之時,能容得存身之處,已經不錯了吧。”
“可是……”抱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說了出來,“可是奴婢曾聽流言,說……說年貴妃並不是病死的,而是……而是被皇上賜死的,便是……便是那福惠阿哥……”
“住嘴!”元春連忙喝道,低聲道,“你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嗎?竟然說這個話。”
“娘娘。”抱琴有些委屈的叫了一聲,“奴婢一切都是為了娘娘著想,不想娘娘走上年貴妃的老路。”
“我明白的。”元春悠悠一歎,“以後怎麼做,我知道的。”她說著,也不再理會抱琴,轉了身子,去了貴妃榻上躺著,抱琴見了,輕輕搖頭,當初向太醫院抱娘娘有病,那原本是一句托詞,可現在看來,再這麼下去,元春是非病了不可了,但這又有什麼法子,誰讓她有這樣的親人,若不及早撇清了關係,隻怕將來比現在還要慘呢!
雍正那邊,拿著元春的信就召見了怡親王,一起商議賈府之事,所謂四大家族,雖都是包衣之家,卻是盤根錯節,互相牽連,早就成了君王心中的心腹大患,更何況他們還不知收斂,欺壓百姓,此番將之除去,那是順應名義,當下雍正對胤祥一番授意,胤祥聽了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