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至殤陽關下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天邊的餘暉僅剩一抹緋霞,似隨意般塗抹在山與雲的夾縫中,宛如姑娘臨睡前尚不及卸去的最後一線紅妝。雖然尚未完全天黑,月影卻已清晰可見,有如彎刀懸於天際。經過多年的跋涉征戰,星兒對戰鬥的氣氛十分敏感,從離殤陽關百裏之外的地方,星兒就顯得有些緊張,不停的打著響鼻,我輕輕的撫摸著它的脖頸,心中不僅歎息:原來這片土地的殺伐之氣竟是如此曆久不散。
殤陽地勢渾然天成,一道雄關橫跨於兩座山峰形成的狹縫,堅守著大隊人馬通向天啟的唯一通道。關外是千裏平原,提供著中州蒼生所需的大部分的作物。自亂世以來,殤陽關下征戰太多,百姓定居都盡量遠離關隘,僅有的幾個村落也在六國聯軍截擊離侯嬴無翳的那場大戰中走的一人不剩。空無人煙的村落顯得格外蕭索。上古的時候,天啟隻是一個中州重鎮,當時殤陽關遠不如現在雄偉。由於其戰略意義尚未凸現,當時名為陽關的殤陽關隻是一個檢查進出商隊的關卡,後來鬥轉星移,荒年至,關外平原水蝗兩災接踵而來,流民失所,賊盜橫行,經常襲擊百姓,滋擾天啟。轉過年來,災荒好轉,但是盜賊猖獗之勢不衰,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天啟城中的富商聯合集資加固陽關城牆,陽關初具雄姿。在後來,幾朝帝都鬥定為天啟,城中的達官顯貴每天上朝議論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加固陽關城牆以絕外患。每朝都有少則上萬金銖,多則十幾萬金銖被用於加固陽關。至薔薇皇帝進攻天啟之時,陽關已經變得如熟銅堅鋼一般堅固。後來薔薇皇帝占據天啟之後,結合自己工程的經驗,命令殤陽關少用木料以防火攻。一代雄關,終成今日之貌。
將星兒留在客棧,我漫步於殤陽關內,幾條大小道路,筆直平坦,不僅馬隊,厚重大車亦可急行而不至於顛覆。天啟的炊煙似乎遙遙可見,若能上得雄關隻上,相比天啟全貌也可一覽無遺了。
建殤陽關城牆的巨石小的也有一人半高,當時考慮到小的磚石接縫過多,經不住巨型投石車得猛轟,所以采用的石料都是極大的。建之時,僅動用的誇父奴隸也不止上千,更勿用說人族苦工了。城中得屋舍不多,用的也是青石為主得材質建造。在殤陽關中青灰的色調中,有一處則顯得格外醒目。於關中大路之旁,有一條很小的偏道,信步走出不出五十步,便會見到一座綠頂石亭,石亭之中有一塊奇形怪石。這塊怪石原本周身滾圓,但是卻又三分其一像是被巨斧劈下,露出一個很大的平麵,破出地表,如同一隻破土而出的河洛銼刀一般。平整的創麵上,隱隱有朱紅之色。這塊石頭名為相隨石,相傳很久以前它隻是一塊普通的大石,後來不知道何年何月,從石縫中竟長出兩棵新鬆,許是種子被夾在石縫中的緣故,兩棵新鬆相互纏繞,冬夏長綠,一時成了青年男女私定終生的好地方。後來荒年一到,一個強盜頭子在關內搶劫完畢,沒有木料生火做飯,順手砍了兩棵鬆其中的一棵。當晚狂風大作,一道閃電擊中了剩餘的那棵鬆,鬆燃,鬆枝點燃了強盜頭子睡覺的房子,強盜頭子一命嗚呼,大石隨即炸開,創麵隱隱有血痕,相隨石就此得名。但誰也想不到的是,這塊石頭卻和兩代霸君有著不解之緣。
殤陽關之所以從陽關改名為殤陽,和多年前的一場大戰有關。曆史上,殤陽關戰事不斷,其中有兩場大戰最為讓人動容。一是前不久離侯嬴無翳與六國聯軍的那場決戰,再就是多年前薔薇皇帝強攻天啟的那一戰,自那一戰之後,薔薇帝賜名,陽關改名為殤陽關。
離侯一戰,已經被中州上下所有的茶肆酒驛傳的天花亂墜,聽到的版本已經有十幾個之多了,所得雖然不盡相同,但是對戰事的大體描述卻大同小異。但是薔薇皇帝那一戰,卻似乎有些被人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