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林
我常想起舊居的那一片爬牆虎。
說是一片，似乎有點誇張的意味。就那麼一株，幾枝莖稈，些許小葉，沒有密密麻麻，更沒有“千樹萬樹梨花開”般的韻味。夏天還好，有那麼幾許綠色，不刺眼，看了倒也讓人舒服。春、秋時節，葉子淡黃淡黃，一副病態。而到嚴冬，更如大病的老嫗，莖是她枯瘦的骨，飄零的幾片葉正如她瘦弱的軀體在寒風中顫抖，增了幾絲悲涼。
住進舊居正值夏日。舊居是我外婆生前的居住處。在那兒，每天誰都把門緊閉著，誰也不認識誰，更不用說誰了解誰。我們三口之家則是因為我和妻工作無著落而暫居於此。
“爬牆虎！”小女最先看到爬牆虎，喊道。心情不好的我和妻沒有應答，無動於衷。
第二日，下了一場大雨。大雨過後，小女急急把我拉到牆角，說：“爸爸，你看這爬牆虎受傷了，它疼吧？”的確，一場暴風雨的吹打，使它原來不多的葉翻了過來，前行的蔓也耷拉下了頭，一副失去生命力的樣兒。
“看樣子它是死去了。”對花草絕無經驗的我不理小女的問話，說，“把它扯掉算了。”
“別……”小女急說，“你看它多可憐，它生病了，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爬得老高老高。”她一副充滿信心的樣子。
我不再難為小女，其實，這爬牆虎的存在對我們是絕無妨害的。
過了幾天，果然，經過一場磨難的它葉又綠了，恢複了原樣，又開始向牆上邊爬動了。
我驚歎於它頑強的生命力，便和小女一樣，開始每天都來看護這爬牆虎。我們找來小鏟，給它鬆土；小心地翻動它的葉，為它除蟲。我們更仔細地觀察它的腳，這是些真如壁虎腳般的腳，緊緊地吸著牆麵，越是凸凹的牆麵越是吸得緊，支撐著它的身體堅定不移地向前進。
“它每天向上爬不少呢。”小女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說。她又找來粉筆，讓我在牆上做了記號，說：“明天，它一定會比今天爬得更高。”
我感動了，為小女的稚語，也為爬牆虎堅忍頑強的上進精神。這對於無業的我，無疑是一種充實，更是一種力量！
不到一年，我和妻都找到了工作，要搬家了。我們也依依不舍地和這株爬牆虎告別，小女拉著我們說：“到了新居，我們在牆角也栽株爬牆虎，好嗎？”我和妻都點了點頭。是的，我們一定要栽一株爬牆虎，為可愛的還不諳世事的小女，更為著在逆境中站起的我和妻。
爬牆虎，永遠向上的爬牆虎，給人以向上的力量，給人以頑強的精神。你給予我的，是任何一位良師諍友的饋贈都無法相比的。